280、反噬(1 / 6)

对于裴重魄,方濯只是有所耳闻。他自然知晓此人在山北大关那些臭名昭著的“事迹”,也颇为自己身上这套魔息是经由了裴重魄之手才得以理顺一事而感到无比膈应。但在他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天山剑派就没有再让他进入过水牢。其实想也是有情可原的事,那毕竟是人家的地盘,提防着其他人总是好的,但方濯也因此从没亲眼见到过他,他现在连他女儿千枝娘子的容貌都忘了个干净,更别提那被他浑浑噩噩中杀死的裴千影,连个参照都没有。

是以当他真的见到裴重魄后,自己也是略有些愣怔。裴重魄虽然上了年纪,魔息被压榨得也无法再保持住自己的年轻容貌,但到底也曾是风流整个魔族的“花花公子”,亦曾隐姓埋名在中原留下过数段风流韵事,故而长得虽然不算太美,但也称得上一声“俊朗”。只是这样的“英俊”与修真界的大众含义尚有些差池,且比起大多数修真界公认的帅气侠士来说,面庞处处都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气。只是这特殊风韵在常年的牢狱生活中也即将消磨殆尽,唯有在抬眼的一瞬间、还没有那么戒备的时候方可窥得一二。

“裴重魄。”方濯想了想,还是直呼其名,“你可还能认得我是谁?”

裴重魄的心性已被磨损得不剩多少了,魔息被彻底榨干,更是让他几乎没有了任何锐气,可尽管如此,这一眼还是叫他看清了方濯的面容,周身颓废气息一扫而空,他立即爬起身,贴在墙上,紧盯着方濯的双眼已经开始发红:

“你,你是……”

“能叫你认识了,真是我徒弟这一生最大的污点,”柳轻绮摇着扇子,慢吞吞地从方濯身后走出来,“不过少他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他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裴先生,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本来魏涯山不许柳轻绮和方濯一起到水牢里面去提裴重魄,他怕裴重魄在极度的刺激下直接晕过去回不来了。只不过柳轻绮倒颇有些“妖言惑众”的本事,从十年前说到今日,从与魔族的恩怨又扯上跟柳泽槐的个人私交,呜呜泱泱,浩浩汤汤,好一番感天动地演讲,说的自己都头皮发麻,谁料最终竟真说通了魏涯山准许他二人一同去,只不过这在极度流氓攻势的无可奈何下做出的妥协依旧有一点铁打的规定:

若裴重魄还有伤人之心,不必迂腐,当杀则杀。

柳轻绮身有魏涯山铁券,肆无忌惮,来去自如。魏涯山只允许三人同时去见裴重魄,自从听说解淮和楼澜一同去水牢取血一事后,他就总提防着这人会不会有一日就被活活吓死。天山剑派虽然不怎么用刑,但是对精神上的压迫堪称一流,自打上一回竟发现他还有部分东山再起之心时,立即加大防范。现在这胆子已经小得跟老鼠一样,问什么说什么。由是一下看见两个“故旧”站在面前,脸吓得煞白。手指抖啊抖地紧紧扣着墙壁,好半天才说:

“你是——那个姓柳的?”

他瞪大眼睛:“你怎么还没死?”

方濯在一旁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我师尊活得好好的,要死也得是你。”

裴重魄道:“你是他徒弟?”

柳轻绮“嗯”了一声就当回应。裴重魄见鬼似的望着他:“你们修真界向来最注重那狗屁血缘,怎么就准许你收个异族徒弟?”他的手指紧紧扣在身后墙壁上,肌肉略鼓,极为用力,简直能自己生生挖出一指尖的血来,“我早就说过你肯定不是修真界的人,不然教主为何不杀你,甚至还要留你一命……”

方濯一听这话,当即就翻了脸,那仅剩的一点犹豫的平和也消失殆尽,喝道:“你什么意思?怎么就说我师尊是魔族?说瞎话也得拿出证据,现在你是在我振鹭山的地盘上,说话做事都得好好掂量掂量。”

“我早就说过——”

“你早就说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