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蛮荒之地(1 / 4)

方濯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像是立于云端,又像是坠入沼泽,飘飘然尚无一息,便迅速仿佛跌落深谷。一股巨大的失重感包裹了全身,又冷又热,一会儿冷得整个人抖得不停,一会儿又热得巴不得把自己胸口都剖开。舌尖烈火烧灼似的痛,连带着呼吸都困难。

昏昏沉沉之间,他抬起手,努力想从黑暗中挣脱、按住自己颤个不停的胸口,手臂却也仿佛绑了千斤重量,无法活动。头正昏胀晕沉,却突然感觉到有一片温暖盖了上来。他那时候正冻得哆嗦,像触及了阳光似的下意识往上凑,可勉强抬起手抓住那温热触感,却好似被炭烧了一下似的,倏地一烫。

随后五感再度缺失,陷入更深的梦境与黑暗中。接下来所有的感觉都不会再给予他反应,直至沉睡到自己也无法意识到自己在沉睡时,最后的记忆,是他仿佛醒了过来,眼前陌生一片,房梁摇摇欲坠,即将倾塌,但下一刻却又恢复原样。

他双手紧紧抓住床榻边缘,倏地起身,眼前的一切骤然相合在一处,晃得他头昏脑涨,身子下意识往侧旁一塌,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身侧原本安静,闻此声却急急回来一个人,随即一只手将他扶起来,几下点中他的穴位,供他更好呼吸,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怎么样了?”

方濯被血呛了一口,还在咳嗽。来人的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直到他慢慢平复下来,垂下脑袋,任由自己的脸贴在这人掌心。

“师、师尊,”他艰难地开口,“我怎么,还没死……”

“说什么话呢,”柳轻绮的声音带着叹息,“乖宝,把你搬走,你却又回来了。本来来的只有我一个,结果你倒好,心善,给人家来了个买一送一。”

方濯感觉眼皮沉沉的,还是没有完全清醒。他强忍着又要昏睡过去的欲望,就着这人的袖口,一路向上摸,摸到类似于腰的地方,便张开手臂环上去,将头靠过去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脸离开得远了些,不至于染脏此人的衣物。

又这样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梦中有人抬起他的下巴,仔仔细细给他擦了擦脸。随即身体被扶直了,有灵息如同柳枝一样轻轻敲过他的全身,仅有的那点疼痛也渐次消弭,浑身暖洋洋的,再也没有了之前那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这样似睡又醒足有三次,方濯才终于彻彻底底清醒过来。他终于能彻底睁开眼,却发现自己不是躺着,而是坐着。人还保持着打坐的形态,身上的灵息还未完全消去,低头一瞧,胸口处非但不曾有伤口,反倒还凝聚着淡淡的紫黑色气息,身上并无那种伤重初愈的无力感,而是愈加活跃,心脏的力度似乎都比之前强了些。

他搞不明白是为什么,转身看,柳轻绮也不在。唯有这四周的景象能供他暂且猜测发生了什么:这儿像是一个山洞,或者说,当称上一句“藏身之地”。唯一能够用作形容的词汇便是“什么也没有”。他刚才躺着的地方只是一块打扫得比较干净的凸出来的石板,顶头挂着湿漉漉的尖锐石笋,不远处的洞口闪着微光,依稀能见到破碎的蜘蛛网痕迹。洞内没有桌子没有椅子,显然不是人住的地方。顺着洞口往外看,也只能看到一缕隐约微光和惺忪杂草,阳光从边角斜照下来,正值黄昏时。

门口咯吱一声,有人不小心踩了一脚枯枝,随即那夕阳也被一缕黑影遮盖。柳轻绮端着一碗不知道什么,两三步跨进来,一瞧见他便倏地笑起来了,端着那碗殷勤上前,凑到嘴边:

“来,阿濯,师尊好不容易熬好的,熬坏好几碗呢,喝了你就能成天下第一。”

方濯坐着不动,一双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柳轻绮被他看得笑容有点僵硬,摸摸鼻尖,头皮发麻,被瞪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住了,将药放到一边,双手合十冲他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