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大气不敢出,凌香绵却用手撑住台阶,伸长腿晃晃脚,盯着自己的鞋履看了半晌,才吐出一口气来,漫不经心般说:
“我可不是心血来潮给你讲故事啊。你要是有这魄力,你也这么练,其实真的是,练完后,甭管什么灵息魔息这个那个息,连着练它三个月,就算是王八把气息充你身体里你都能用。”
方濯一口气哽喉咙里,又缓缓吐出来:“您说。”
凌香绵顺手一指东山门内:“其实也不复杂,就在那里头。不知道叶云盏现在把它放哪儿了啊,你可以找他去要要试试。就是几块木板,大概一面墙那么大,上面是一整篇振鹭山门规。”
方濯道:“刻上去的?”
“是的,”凌香绵道,“他俩用剑刻上去的。”
方濯呼吸稍稍一窒。凌香绵说道:“你师尊和云盏一起练的。要么他俩好么,早年有这交情就是不一样。”
“方法很简单的,就是放一块木板,从开始厚一点,或者开始用墙也行,选定你要选的那块,然后站开几尺,用剑开始刻,要在多少多少时间内刻完一整篇门规,还要保证字不错、句不断、木板不裂。成一次,就打薄一次,直到最后木板唯有一张纸那样厚,轻轻一折就能掰断,但你的剑要在上面行云流水过一整篇门规,依旧要字不错、句不断、木板不裂。这样第一关才算过。”
“随后,再准备一块你第一次练的时候用的那样厚的木板,背过身倒刻,依旧是那三点要求。一次次打薄木板,这关闯过,便安排人与之对战,一边对战一边刻,若木板在对战或是镌刻中有损毁,便重新换一块,依然渐次打薄,待到什么时候你与对面人对战时亦能分心在身后刻出一块完美无损的门规,便可告一段落,扔剑玩去了。”
凌香绵言语至此,略有沉默,却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似的,稍一莞尔:“这又让我想起来云盏小时候,从小脾气就爆,到底控制不好力度,刻一笔就劈烂一块木板,气得直哭,还屡次放话不练了、要下山回家去,那时候竟然是阿绮比他更冷静些,不过最初几日难见成效,当然也急,再加上一日日重复这样的动作实在太痛苦了,两个人那时候几近疯癫,凑在一起原本说话还好好的,结果不知怎的就开始哭,可把我乐得不行。不过现在也没得见了。”
方濯抿抿嘴唇,感到喉咙一阵干。凌香绵描述的场景很好笑,可他却笑不出来。他干巴巴地说:“师叔,师叔也是……”
凌香绵道:“是呀。你师叔他天赋异禀,自然无可辩驳。他算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人了,不过只有天分也没用,他要是半途放弃了,也绝对没有今日成就。世人只看到他天赋如此恼人,却也不知道他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若他这样的天赋送予别人,同时告知他要这样练下来,你认为那人还会羡慕云盏今日成就吗?他是有天分不错,可意志也要超于常人。不过一只漂亮花瓶,只在幼时曾成过传奇,长大后便泯然众人了,那这样的天分又有什么用呢?”
“我虽然是他师父,但他如今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也不好说什么。”凌香绵微微笑一笑,撑着手往后倒了倒,就势躺在台阶上,两手交叠垫在脑后,二郎腿一翘,只瞧着天空,带着笑意喃喃道,“我只希望若有一日他能名扬天下,当人们都夸赞他的天分的时候,也能知道他在背后做的那些事。不然,我可真替我这小徒弟伤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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