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他摸摸他的头,扶起了他。
方濯垂着头,抽出自己一只手,捂住了眼。难为他昏睡数日,刚醒就能有如此精神折腾。柳轻绮引着他坐在自己旁边,然后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冲着额头狠狠敲了一下:“哭可以,乱说不行,再敢乱说,我把你头拧下来,听到没有?”
方濯微微抬头,略有一愣。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也许会听到柳轻绮宽容的话语,或是温柔的抚慰,必须得说,虽然他心中充满了痛苦和愧疚,但他也有足够的自信相信柳轻绮不会落井下石。
更私心一些的解释,便是他这样垂泪,其实也想让柳轻绮安慰安慰他。他自己都安慰不了自己了,下意识就去找能抚慰他的人,柳轻绮一句话也许不会让他彻底走出怪圈,但只要他能温声说上一句,他便会觉得自己依旧有人支持,仿佛身上再度涌进些许力量。
柳泽槐的后院修得相当好,花团锦簇,旖旎迷人。任谁坐于此处都会觉得心神愉悦。趁树梢映下一瞬阴影时,柳轻绮按住他的肩膀,冲他额头亲了一口。这一下便把方濯的眼泪彻底亲了出来。他泪如泉涌,一下就想抽抽,又不好意思叫他看见,猛地扑上去将柳轻绮抱在怀里,将脸藏在他的侧颈处,死命不让他看真切。
“师尊,你别怪我,”方濯抽抽噎噎,“求你了。”
恳求还没说完,后背就被猛地捶了一拳。这一下痛感也是真实的,方濯始料未及,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他哼了一声,随即肩膀被人抵着推开,目视之际,柳轻绮的表情是显得有些冷淡的。
“哭可以,不要说猪话。”
“我没有——”
“我没说过怪你,我也从来没有怪你,”柳轻绮道,“方濯,如果你对我的了解只是到这个程度,那么接下来你别说我也别说,到此为止,我们可以不必再谈了。”
诚然,有心人也许会发现,他的这一套话术和柳泽槐对他说的有一定的相似性。事实也是如此,柳轻绮面上看着有些冷淡,其实如果方濯抬手去摸他的胸口,便会听到那里怦怦乱跳,紧张得很。他表情紧绷着,心里早就一塌糊涂,比熬烂了的粥还软,真正做到了入口即化,虽然想象起来可能有些恐怖。
可惜方濯深陷恐惧,又被他这一反常态的“划清界限”给吓到,面色一下子惨白。他条件反射般一把抓住柳轻绮的手,好像他立即就要起身离开一样,也不管自己之前是怎么说的了,开口便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
“……”柳轻绮再心疼他,见他这一反应,也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两三分无语。这下可好,方濯更慌张了,手指胡乱握来握去,一颗脆弱的心漂泊在云中,观察着柳轻绮的神色,随时准备摔成碎片。
“我不是,”他焦急地说,“我只是——”
最后结局便是,柳轻绮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不太擅长处理这种“真心惭愧”,也为他人的忏悔与道歉而感到无所适从,自己不会,于是便悄悄偷了柳泽槐的师,把他对自己说的一通话改变了一下,用到了方濯身上。
要放在以往,方濯说不定便能就此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两人一笑而过便算,此后只当这事儿再也没发生过。可这也算是他判断失误,现在今非昔比,一点小小的神色波动都能让方濯无比紧张,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师尊从此就要和自己割席了,他现在受不得刺激,失去了一切辨别玩笑与色厉内荏的能力。
柳轻绮连拖带拽地把他带回厢房。此时天色尚早,两个人做贼似的绕小路跑回屋子,避开了早起练剑的林樊,也避开了那关得死死的柳泽槐的房门,且叫下人不要吭声,硬是一点消息没往须得知情者那边传,刚拖着这人进屋,方濯的身子便沉沉地压上来,将他推着往墙边一退,泪痕还未干的脸便凑上来,黏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