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办法拦他,柳轻绮也再没有办法遵从那所谓“君子道德”,面对着一个可能藏有救命灵草的门派而无动于衷。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短短半个钟头内,他算是将飞乌山洗劫一空。他在那药材库和灵草堆里翻了半天,勉强找出来几味方濯似乎用得上的,且又依据所能找到的书上的说法,草草熬了一碗药,以图暂时平息方濯体内乱窜的气息。
但修真界内是不可能会有如何压制魔息之类的相关讨论的,故而柳轻绮也只能破罐子破摔,用前人应对灵流爆体的法子来拖一拖方濯的性命。自然,他也不可能在飞乌山内部找到魔功——故而在回到侧殿前,他又摸了人家一只锦盒,回到了后山,对着那具已死的魔族尸体左摸摸右摸摸,确定的确已经没什么用之后,他便手起刀落,砍下了魔族的头颅装进锦盒中,回了侧殿。
此时方濯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昏昏沉沉,痛苦不迭,仿佛在心上下了一场雨,浑身冷得发抖,可不一会儿又热得坐不住,整个人陷入一阵冷热交替的态势,与高热无异,但却比普通的病症要严重多了。
他也不是因为感受到自己、或是柳轻绮有危险才突然醒来。事实上,很早之前,他便已从混沌的虚无感中跃身而出,双眼的痛苦使得他不能再回归那种彻底的昏迷,灵魔两种气息在体内的交锋又让他四肢无力,动也动不了,话也说不出口。目不能视,双眼一片漆黑,只有灵魂上宛如开了一只眼睛,可以让他窥得自己以及柳轻绮体内气息的样貌。
方濯彼时已无法去“想”。他所做的一切都出自直觉。他直觉自己如果再不动作很有可能下一刻便会爆体而亡,于是他强撑着起身打坐,催动灵息与乱窜的魔息相抗衡。他直觉如果再没有人帮柳轻绮,很有可能两人俱会命丧于此,于是在一股特别的、堪称狂躁的焦灼下,他冲破了两股气息对他本能的压制,终于逃脱了无休无止的虚无幻境。
可却也由此而进入一段更为惊险的、稍有不慎便会全盘皆输的致命旅程。
方濯昏眩不已。他只感觉自己像是陷入梦境,但却又无比清醒。对抗的过程是极为痛楚的,依稀竟让他感觉已经过了百年,但实际上距离柳轻绮离开时一刻钟不到。手扶上了窗棂,狠狠地握紧,整个人向着床边撞去。一下、两下,唯有□□上的疼痛才能暂缓体内折磨。方濯抵着墙壁,感到自己额前一片火辣辣,似乎在流血。可这疼痛相较于体内,竟然也不值一提了。
他似在大海浮沉,于天空漂泊,始终处于一种无法落地的恐惧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才扶起他的手臂,搂着他的肩膀,将一碗药磕到了唇边。方濯迷迷糊糊地张开嘴,来者不拒。药来不及放凉,烫得像火炭,他却也没有任何感觉,吞下肚去,又调息片刻,方觉身上略有轻盈,唇齿与额上的疼痛才缓缓浮上,终于让他有了一种仍存活于世的实质感。
一只手落在他的侧颈,摩挲着他的耳后。方濯摸索着抓住这只手掌,贴在脸上,深深呼出一口气。他浑身无力,只想软倒在这人怀中,却跪在榻上,忽的笑了一声。
“师尊,”他喃喃着说,“能死在你怀里,我也算是无憾了。”
“什么瞎话?不许乱说。”柳轻绮摸着他的脸,“什么死不死的?我都没死呢,你死什么?”
方濯张开双臂,似是抱着他,其实只是将脑袋搁在柳轻绮的肩膀上,寻找一个可供倚靠的地方。可他却环着面前人的腰,身体前倾,几近依赖模样,一笑,便停不下来了。
他浑浑噩噩、嘟嘟囔囔地笑着说道:“我好久、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可我那时候不知道,我还以为、还以为……我练功、练剑,不敢有一刻松懈,不是因为想成为天下第一,而是我想,若有一日,真的能如我所愿,我一定不能给你拖后腿。”
“可是没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