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潮汐(2 / 4)

时,方濯感到他湿润的手指紧紧扣住了他的。他抬起一只手遮住脸,突然吐出一口浊气。雨水拍打在脸上,昏昏沉沉的也不知是雨是泪。可声响从手指下流出,却已在这万籁俱寂的凝视中掺了些许哭腔: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肩膀骤然一塌,整个人深深吐出一口气,突然急喘起来。他一把扣住方濯的手,上半身虾子似的蜷缩起来,头颅深深垂下,整个人像一叶即将碎裂的枯木叶子。一只手顺着方濯的手臂往上抓,力度大得令人骨头发疼,整个人摇摇晃晃得几近摔倒,方濯连忙上手扶他,却被他用力攥住了胳膊,低着头,双臂不住地颤抖,从喉咙里发出几声粗野的、沉闷而急促的低吟,上身痉挛不止,神色痛苦,又似作呕。

手指深入肌肤中,仿佛要把他的骨肉都给挖出来,柳轻绮将额头抵在他的肩膀上,哀声恳求道:“我为什么要跑?我为什么要逃出来?我后悔了,我后悔了,你杀了我吧阿濯,你杀了我吧,求求你……”

话音未落,突然牵动了一连串咳嗽。柳轻绮攥着他的手,胡乱往自己胸口上摸,方濯连忙扣住他的手掌,两边混乱一阵,方濯抓着他的肩膀,把他手忙脚乱抱在自己怀里,柳轻绮却狠狠地抱住他的后背,痛哭失声。

他抖着手,惨白着脸,咬着牙。整个人在方濯双臂间颤个不停,除了一些破碎的、抖索的抽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双臂间的力道像是要将方濯一挤两半。方濯搂着他,往前倾了倾,方便他背后还有个树干可依。

他轻轻拍着柳轻绮的后背,一时间竟生出些许恍惚,仿佛自己才应该是那个师尊,怀里的人正因什么委屈寻求他的安慰,手掌覆上单薄的躯体,便好似将他的一生都掌握在掌中。

柳轻绮紧紧拥抱他,痛苦万分。气喘不过来,哭声也压抑着,最后只能一下下捶他的后背。方濯强忍着身后的痛意,轻轻亲他的额角,摸他的后脑,以图将他安抚下来。

但一个人在彻底步入绝境后的绝望是难以如此迅速便忘怀的。他听到柳轻绮在耳边抽泣,是一种被压抑久了的无法彻底释放的愤怒与痛楚。听到他的哭声似细雨似的落到地上又猛地回弹起身:

“他怎么能这么对待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我待他如父,待他如此生唯一的亲人。我甚至想做他,靠近他,成为他……我说我想成为他,阿濯,你看我、你看我……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他为什么——”

末尾最后的质问被一声短促绝望的呻吟所掩盖。他呼吸急促,声调都变了,只能来回无意义地重复: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做这种事,为什么?”

方濯抚摸着他的头发,按着他的后脑,让他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不至于滑落。他闭上眼睛,心头也好似被雨水冲刷,一阵格外难受的冰凉正一点点冻结心头希望的热火。

“好了,好了,没事的,”他低声说,“真相还没确定,未必真的就是他,说不定是有人陷害,师尊……”他用嘴唇碰碰柳轻绮的鬓角,“没事的,没事的,别多想……”

柳轻绮轻声说:“我不想活了,阿濯,真的。”他攥紧他的手:“你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下,我还安心些——”

方濯紧紧搂住他,低声说:“我杀你干什么?我不杀你,我爱你,我要你好好活着,你说过要对我好一辈子的。”

柳轻绮扣着他的肩膀,稍稍抬了抬头。

方濯说:“我爱你。”这时他的胸口烧灼着熊熊烈火,有愤怒,也有感同身受般的痛苦。命运在雨中翻腾不止,他抬手按住腰间伐檀——这引发了一切的开端——忽觉心头一阵悸动,仿若长出了一丛沸火和半吊子的仁爱。这雨水浇湿了他、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