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眼睛,”这人俯身拉住了他的手臂,语气终于温和了下来,“真不是?”
“真不是。”唐云意痛得嘶嘶吸气,“你见过有谁能派这么没用的刺客来刺杀你?”
那人似乎是不知究竟该如何回答。他想了一会儿,然后沉默了。
等到两人坐到了屋里、那人终于在确认了这瓶药确实只是一瓶再普通不过的放在大夫面前扫都不会多扫一眼的市面上随便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一瓶金疮药之后,他就好像打开了某个难以启齿的开关,开始疯狂地向唐云意道歉。唐云意眼睛抹不了药,他那一拳又打得又稳又狠,眼球简直要从眼睛里打出来,只能欲哭无泪地坐在旁边默不作声,权当自己一点儿也不在乎,实际上痛得都要死了。
那人还总问他:“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你的眼睛到底怎么样了,就这么捂着缓缓能行吗?”
唐云意心里叫嚣:我倒是想说话!可那张平素伶牙俐齿的嘴巴彻底被疼痛封禁,变成了一个哑巴。
好半天之后疼痛才似乎有所消弭,他张张嘴,磨了磨牙,很是虚弱地说:“没事,没事,不要问了……”
那人便闭了嘴,坐在一边,不再敢说话了。
唐云意缓了至少有一刻钟的时间。振鹭派掌门虽然抠,但是对派内弟子的生活环境方面还算是上心,唐云意虽然从小便和诸位同龄的兄弟姊妹生活在一起,但也好歹是吃了点天下大派的红利,算得上是养尊处优。虽然他是练武之人,但这等伤痛还真没在训练中得到过,方濯虽然总是逗着他玩,天天拎着他到练武场上一顿胖揍,但好歹这大师兄有的是分寸,每次出手轻如挠痒,重也不过如木板轻落掌心般罢了,至少不会让他真受伤。
唐云意捂着眼睛,想坐,想站,想走,想滚。事实证明前三项他都坐了,最后一个仰仗着他那一点难得的羞耻心,愣是咬着牙没干。就这么一刻钟时间缓缓而过,那眼睛方才能睁开一点儿,见得了光了。唐云意慢吞吞地将手放下来,尽管没有镜子能瞧瞧自己现在的状况,他也知道肯定狼狈不堪。因为对面那人正拥着极为愧疚不安的目光看着他,看到他放下手,他先扶着桌子,啪地站了起来。
“没事了,真没事了!”唐云意怕他再道歉,忙抢话道,“兄弟,你再道歉,我这脸可真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我从小就不擅长应付人家道歉和道谢……”
“那也是我的错,我应当先问清楚的,”这人叹了口气,“哎,你看我……”
唐云意不想跟他再这么蹉跎下去,眼看着此人又要自省,连忙止了他的话头,请了他落座。两人坐在一处,唐云意借着那点光,才终于看清这人身上确实满是血迹,看起来伤得不轻。他本人更是倚靠着桌子才能坐稳,虽然金疮药止了点血,但毕竟治标不治本,再这样耗下去,唐云意真怕他就这么在这间小屋子里死了。
但这人似乎还不至于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有此隐忧。他深深喘了两口气,缓了下呼吸,跟唐云意做了自我介绍。
或者是唐云意先问了他:“您是哪儿人?”
那人说:“云城人。”
“云城?好像只听我师尊提过,我还没去过呢,”唐云意咧嘴一笑,“是不是离这儿挺远的?”
“不近,坐马车得坐三日。”那人深深看了他一眼,“振鹭山离此处不远。”
“不远,御剑只需一眨眼便到,只可惜我师尊不爱御剑,非要坐马车。”
“你真是振鹭派的人?”
“真的!如假包换。”
“我对振鹭派也有几分了解,有故人在山上,”那人道,“看小兄弟的气性,高低也得是个内门弟子吧。”
这人语气虽然平淡,可言语之中几近恭敬,倒是让唐云意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各位师兄师姐放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