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谁在镜中(4 / 5)

柳轻绮道:“方才我们约法三章了。”

那人鸡同鸭讲:“你的腿分明没事。”

柳轻绮道:“只是你能分开,但我自己没有感觉。你把它切断了我都不会痛。”

他说的是真话。丧失了知觉的双腿,与他而言就相当于没有了这个部位。柳轻绮撑住身子,无所谓地看他。这人他怎么看怎么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这应当是个熟人,但却坐了陌生人的位子。这陌生人慢慢闭上眼睛,凑上嘴唇要亲吻他的。柳轻绮躲都不躲,他觉得非常有意思。像某种临近极限的试探,那剑尖分明已经距离他只有一寸。柳轻绮任由他抵着额头,神色却非常轻松。他戏谑地说:

“无论想做什么,都得先把这把剑拔出来吧。”

那人睁开眼睛:“剑柄在哪里?”

柳轻绮示意他向后找。揽住腰的那只手慢慢摸上去,直至触碰到剑锋。再顺着剑身向后寻去,一只手握住了剑柄,稍稍用了用力。

那人说:“拔出来就行了?”

柳轻绮道:“当然。”

两人对视一阵。那人道:“拔出来就属于我了?”

柳轻绮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应该是这把剑。他耿直地说:“如果你喜欢,你就拿走。反正我也不稀罕。我有我的剑。”

“你已经没有了。”那人道。

柳轻绮笑道:“瞎说,不就在那儿么?你回头看——”

剩下的话却突然卡在喉咙里。柳轻绮转头看去,但见原先放着“杳杳”的角落空无一物。墙皮掺杂着灰粉扑簌簌下落,有风,有碎裂的颜色,可偏生没有剑。

他倏地愣住了。紧接着,突然胸口处一凉,什么东西被猛地拔出,又狠狠地刺进去——柳轻绮瞪大眼睛,噗的喷出一口鲜血,可也在此刻他整个人落入一个厚重的怀抱,耳畔传来剑锋捅穿躯体的钝声,那人紧紧拥抱住了他,可剑身却也同时已经将他刺穿!

突然,柳轻绮的大脑一阵剧痛,几乎在瞬间想起了一切。混沌与迷茫皆消失殆尽,大雨倾盆而落,猛地便冲垮了这一座小小的茅屋。他的手指狠狠地刺入面前人的肩膀,把他拔起来,看清面庞的瞬间面色苍白,失声道:“阿濯!——”

登时四肢一阵剧痛,像是被一把钉子刺穿手掌,连带着肩胛都一起痛得发抖。柳轻绮咬着牙,努力想把背后的剑拔出来,却无济于事。他皱着眉毛,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异样感——全身的伤口似乎都在向外流淌着什么,他感到有东西正在迅速地流失——肌肤冰凉,手指失力,嘴唇发麻。他全靠这人拥抱着才能坐稳,这回跪下去。彼时他已经毫无感知的双腿突然察觉到一股令人惊慌的剧痛,这痛楚威胁生命。他紧闭着眼睛,脑中闪过黑棺、长剑和大雨。有东西顺着四肢百骸漫流不尽,如同大水蔓延至房屋的每个角落。那人紧紧抱着他,声息却越来越弱。他颤抖着拉住他的手,摸到背后的剑尖,划破了手指,鲜血横流。这些伤口与原来的旧痕交叠在一起,沾满掌心又覆上他的脸。他的面容近在咫尺,几乎看不清,柳轻绮却依旧能够看到他的睫毛运动的轨迹。他不用张开耳朵,却也能听到那人正贴着他的嘴唇窃窃私语:

“——师尊!”

一声巨响猛地震裂了他的神思。登是时,柳轻绮眼前闪过一道亮眼的白光,躯体被撕裂的感觉仅一瞬,整个人便腾空而起。当他意识到他莫名其妙便被炸裂了躯体后,背后已经一片黏腻,出了一身冷汗。眼前的一切迅速扭曲打散充足归位,他倏地坐起,迎面而来的是沉沉的将要下雨的闷热夜风。一人跪在他面前,紧紧拉着他的手,眼里尽是惊惶神色。柳轻绮第一反应依旧是看他眼熟,但却认不出。这让他在一瞬间深深陷入了恐惧的深渊。

但下一秒,他便认出了这是方濯。方濯,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