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方便了他不用用力就可以扒着窗户往外多看两眼。他又问道:
“这棺材里的是谁呀?”
依旧没人理他。柳轻绮不管这个,自顾自地说:“这个棺材好看,以后我也要用这样的。你们要把他埋到哪里去?能让我也看看吗?”
他询问他们,请求他们的帮助。不过最后也是无济于事也就罢了。一个个人影走过,很快棺木旁便寂寥无人。一位死者完成了他最后的礼节。柳轻绮眼看着四个人将棺木抬起,慢慢地要走出庭院。他看着他们魁梧的背影,看着那黑漆漆如同夜色一般的棺材,突然喜上心头,笑了出来。
“死后便是长眠,”他亢奋地说,“这位兄弟以后不必再为困倦而难舍难分了。”
说来也怪,他说了这话,那跟在送葬队伍最后的人才终于回了头,看他一眼,说:“你不懂。”
柳轻绮乐呵呵地说:“我是不懂,我只是瞎猜。你给我讲讲。”
那人道:“死亡不是长眠。死亡什么也不是,它代表着一切的终止。”
柳轻绮道:“我不明白。你讲的再细些。”
那人停在原地,看着他,上前一步。大雨浇湿了衣衫,头发也紧贴在脸上,可他神情平静,语气坚毅:“死亡就代表着什么事情都做不了、什么消息都不知道了。死亡代表着意义的消散。死亡和睡眠是不一样的。”
柳轻绮道:“可我觉得,死和睡觉差不多。闭上眼睛一样什么都不知道。”
那人道:“不一样的。”
“不一样在哪呢?”
“睡眠是一种活着。你醒了依旧活着。人靠活着才活着。”
“那当然,活着反过来就是死了,”柳轻绮笑出了声,“你说什么呢?”
他打量了这人一遍,感觉他长得很陌生。但莫名他又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并且越看越眼熟。此人从头到脚一身黑,手里甚至还提着一把黑布伞。他有伞却不打,真是个怪人。棺椁已经行远了,怎么追也追不上了。可他却看来一点也不着急。
柳轻绮趴在窗户上,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这是第一个主动理会他的人,愿意与他聊天,他感觉到十分之满足。他想让他再近些,可那人却不听。他摇摇头,说:“很快我还要去追棺木。”
柳轻绮笑道:“走那么远了,追不上了。不如过来帮我一把。”
那人道:“帮什么?”
他的目光向下一移。柳轻绮大大方方地打开窗户,示意他过来看,说:“我胸口有一把剑,剑柄在背后,我拔不出来了。说来也是我蠢,我把咒念错了。你过来帮我拔出剑,再顺便拉我一把。我想出来。”
那人道:“出来干嘛?”
“淋淋雨!”
“雨有什么可淋的?”
“我还没见过雨呢,”柳轻绮也不生气,“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过棺木你肯定是赶不上了。”
他又好奇起那死者来:“你知道死的是谁吗?”
那人说:“知道。”
柳轻绮道:“那我认识吗?”
那人道:“认识。”
柳轻绮奇怪起来。他调动脑筋,发现自己实在想不起来他都认识谁。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没有认识的人。”
那人不知道从哪突然掏出来一面铜镜。拍到柳轻绮面前,叫他看清自己脸上满是血污,喉咙处也有一处巨大的伤口。他的半只喉管被割裂了,脸上也留了一道狰狞的伤疤。侧脸伤痕累累露出白骨,眼睛也往外流着血,眉毛像山峰,微微皱着,但却极其的远淡。
可他认出来了这是谁。他指指铜镜里,说:“我自己。”
那人道:“你认识吗?”
柳轻绮道:“认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