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守月从小就一副张扬性子。被老乔大叔带着要卖到青楼里去的时候,她也依旧仰着头,哭都不哭一声,随着回风回了振鹭山,眼睛都看直了,话也不会说一句,却也没掉一滴眼泪。
她自小聪颖且坚强,长大后感情变得柔软,性格却依旧坚硬如铁。她和穆瑾儿简直是老乔大叔这一生最深刻最勇猛的救赎,几乎将他从深渊底挖了出来。
他自然欢迎她来。在振鹭山提前跟他打了声招呼之后,他就开始收拾东西。他本来想为君守月新收拾出来一间屋子,但一是房间供量不足,二是还唯一剩下的一床床褥之前不小心被泼上了辣椒油,现在还在辛苦地洗,故而一时焦头烂额。幸而穆瑾儿及时站出来表示君守月可以跟她一起睡,才算解了围。
君守月下山前端庄自持,一离开师兄的视线便蹦蹦跳跳。她在那些云杉树的影子下面飞驰,脚步几乎不能沾地,一阵风似的卷下了山。
一踏入甘棠村,便看到站在门口等她的穆瑾儿,君守月尖叫一声,猛地扑上前去,与她抱在一起。
“我感觉我有半辈子没有见到你了!”
穆瑾儿被她抱了个满怀,笑个不停:“你今年要八十啦。”
“八十了我也要跟你睡一张榻上。”
“好啊,你小心半夜别把我踹下去,”穆瑾儿笑嘻嘻地说,“上回你来住,在梦里就跟我打起来了。我可一直记到现在。”
穆瑾儿穿一身蓝色长裙,鬓角特意别了之前君守月送给她的簪子,整个人明丽丽地站在原地,看着君守月,笑容满面。这样看来,她和廖岑寒还真是同一种人——他们在彼此面前都恨不得把脑袋塞到胸腔里、尽管想和对方说话,却一句也憋不出来。任凭平日里笑容如何绽放,在对方面前却也只能尴尬地勾勾唇角,她对着君守月可以尽情地开玩笑,却只能在廖岑寒面前说一句:
“……嗯。”
君守月搂着她:“老乔大叔和穆姨现在怎么样呀?”
“好着呢,就是听你说要来,提前好几天就开始盼,”穆瑾儿冲她比划了一个手势,“食难下咽。”
“你净瞎说吧!”
君守月拧了她腰际一把。穆瑾儿尖叫一声,扭着身子钻到屋子里,君守月嘻嘻哈哈地冲进去,一把把她扑倒在榻上。
老乔大叔和穆瑾儿的母亲穆姨平素里都有事做。君守月又是大清早就来到,彼时老乔大叔和穆姨已经到店里去。穆瑾儿不常跟着他们去。她坐在屋子里绣花,或者是读书。其实她是个很能干的姑娘,从小没少帮衬着母亲做农活,她看着柔弱,其实双手能够举起一只装满了石头的筐子。小时她也常走街串巷,去帮着母亲卖些自家炸的鱼或是编的篮子。但后来她做不了这件事。这种不公,时至她十七岁时更甚。
闹够了,君守月就从包里拿出来她给穆瑾儿带的礼物:一只从云城的脂粉铺买来的妆粉,相传有令人肌肤胜雪、白若细米之效。穆瑾儿很高兴,但对这样礼物兴趣不足。她榻下有一只箱子,里面装了数盒妆奁。她是从来不缺这些东西的,不过近日来渐渐地不再宠幸它们。君守月还不知其中原委,好奇问她。穆瑾儿便低头一笑,说:
“我感觉我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为什么呀?”
难为君守月长了这么些年,却依旧是这么一副耿直性子。穆瑾儿看了她一眼,眼里似有羡慕,又好像已经释然,轻声说:“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了。”
穆瑾儿是她母亲的唯一一个孩子。是老乔大叔漂泊半辈子,终于在一个村镇落脚的证明。穆瑾儿是她母亲的盼望,是父亲的支柱。她被两个人轮番着疼,尽管最初家里条件并不是很好,但母亲依旧没有少她吃喝。她身上的衣服虽然旧,但总是干净,近些年她的母亲也意识到了装扮对一个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