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高,身形挺拔,眉宇高耸而端正,棱角分明的侧脸偶尔也会让人感觉到利刃似的光辉。他有一双漂亮的眼睛,因眼眶深邃而愈显持重,可周身气度却热情真挚,微微笑一笑便可以打散这张脸上所原自带的肃穆严峻。此时,凌厉与温柔同合一体,鲜明的爱恨竟也能与隐忍慎重并存。他迈出去两步,绕过拐角已经即将到达柳轻绮的屋子门口,却又生生地停下,转头走向大街。他上头得快,冲动得快,但冷静得也快。又或者说,是柳轻绮日复一日从未停止过的谎言迫使他思考步步紧逼的可能性——他自以为自己所得到的真相实则从来不是真相,他的师尊有意将他朝着一个错误的方向引去。但无论那个方向有多么的离谱多么的谎言遍布多么的离题万里,其中心点只有一个:
柳轻绮将自己摘于故事之外,从来没有让他了解过。
他的谎言从来没有别的任何意思,只是将自己摘除。他要游荡在历史之外,停留在故事的末尾,只让众人的余光看到他的衣角,而永远无法窥得一段历史的真实样貌。
当这一丛丛谎言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根植于他的身上时,他所要做的事情就并不是要谈查清楚真相,而是追根溯源,去探求欺骗与隐瞒的源头——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以及为什么这个谎言的最终落点在自己身上。只有搞明白这一件事,才能以此作为把柄,要求柳轻绮不能再对他撒谎。任何的话语都应有它原本的意义,谎言也相同。否则永远都只能治标不治本,所能得到的除了必要的真话,也永远只能是编造的故事。
至于花叶塑身……方濯冷笑一声,想,反正叶云盏都说出来了,问他也不是不行。
可到底,柳轻绮的欺瞒又在心头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空间。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因此而放弃过争夺。这就好像他的权力,他认为自己需要知道师尊的过往,特别是在昨夜之后,倘若想要剔除柳轻绮的心结,就必须要搞清楚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事。可却没有人愿意告诉他。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只有最爱他的人满口谎言,这绝对不是能让人在一夕之间就接受的。
方濯此刻终于明白,他以为的终究也只是他所以为的,柳轻绮向他“敞开了心扉”,他自认自己已经可以在那些浩如烟波的过往之中窥得真相的一份子,可到头来却发现这一座心房完全是假的,血都只是番茄的汁水,完全没有任何用处。他兜兜转转至今,自以为即将触碰到故事的高峰处,却发现实则始终在起点徘徊。柳轻绮堵住了他的去路,并且抽离了他的灵魂,指引着他朝着一条畅通无阻却永远都不能抵达真相尽头的康庄大道走去。他也许会收获登峰造极的成就与再使人羡慕不过的诚挚的爱情,但却同时也剥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即一开始他对那一条荆棘小道所倾注的全部的好奇与深刻的欲望。
在发觉他始终在被柳轻绮引导之后,方濯终于迟钝地想明白了这一点。他需要一个广阔的空间去好好思虑,而囿于房梁之下只会让他愈渐心神不宁。方濯出了客栈,走过大街,到郊外转了一圈。这儿人少,风景秀美,天高地广,渐渐地让他放松了些许身心。阳光似水流倾泻,铺陈在身有如一袭丝绸,滑溜溜得格外爽人。方濯的心放下些许。他终于能够平静地思考到“手段”这个词的褒贬性。该用什么方法、什么道理来劝说柳轻绮将假象撕碎。就好像阳光破过云层,照彻阴暗角落,在这些浓厚的、沉郁的黑夜中,想要撕破一层层盘旋不去的迷雾,只有依靠阳光。只有像盛夏最正午时分的光芒才能驱散这些黑暗,它会让行人汗流浃背,但也会让灰烬无处容身。
方濯走着、想着,脑袋里从来没有停过。他正身处一个天真与坚定相共存的年龄,而在此刻,更属于成年人的一部分在思考中逐渐登上台面。实话讲,坚定而成熟的方濯正认真想着一种手段的可能性——如果他趴在柳轻绮面前哭上他三天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