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着一些线索可以顺之而寻得源头:他想起来他和柳轻绮唐云意一同下了振鹭山,跌跌撞撞来了花岭镇,把屁股跌成了八瓣儿。柳轻绮本来在睡觉,随之被他好说歹说劝来于深夜往花神庙一观,结果师弟莫名其妙变成了一棵大桃树,他和师尊一块儿死了。
……死了?
方濯突然觉得胸口一痛,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却只摸到自己身上熟悉的布料,一张皮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胸口上,半点破洞都没有。
而身边依旧是振鹭山上他的房间的景象,除却窗外是一片荒原而绝非振鹭山上的茫茫大雪,简直就好像是在一瞬之间突然被召唤回了师门之中。
方濯走到门前,推开门,登时一片风雪扑面而来。眼前又恢复了振鹭山的景象,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门口那口逆季节生长的荷塘更是于月光之下闪着细波縠纹。
路上安静得没有一个人,无论是临靠着他住着的其他的弟子的庭院,还是原放置在路边、桥上的粼粼烛火,均是安静如梦、沉默不语。整个夜晚鸦默雀静而噤若寒蝉。方濯握紧剑,顺着小道一路向前走去。他住的地方离着柳轻绮不远,最开始让他选住处的时候,也是为了离柳轻绮近些,才选了这个屋子。这里其实无论是从地理角度还是从周边环境来看,都并不算得上是上乘,顶多只能是说得过去,而方濯仅仅只是因为这里离着柳轻绮的庭影居最近而毅然选择了此处,细细想来,倒也有几分值得揣摩之处。
不过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方濯想起自己在花岭镇所经历的一切,做出了三种可能性:一是他已经死透了,现在这里正是西方极乐世界,只不过他到死也逃脱不了振鹭山两日一次的早课,所以就算变成鬼了也不安生;二是这本就是南柯一梦,他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做了一场大梦随即在梦中同师尊师弟去了花岭镇,然后在梦里死透了之后回来了,好像也说得清楚。
第三就是这是一场幻境,不知从何时何日所布,也不知是何人何事所选,总之,他身处于其中,明确地知悉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环境,那么布置幻境的人一定很有点本事。
在短暂的思考之后,方濯决定去找柳轻绮。唐云意的屋子离他此处也不远,便见得一派漆黑沉静,方濯提着剑过去看了一眼,窗户大开着,屋内空无一人。
方濯又往回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一片视野之中,似乎只有他的屋子还亮着灯。那一盏昏黄的、微弱的烛火就好像一只大掌一般骤然将他的心脏攫住,又顺着心脏的脉络摸到胸口处左右横掏一番,只觉着肚子里面七上八下,像跳了块长脚的大石头。方濯离开了唐云意的屋子,抬脚迅速往庭影居走,这一路细雪微微,脚下踏着斑驳的石子路发出轻微的响声,方濯抬起头来一看,只见那月亮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沉静而不作一声地追寻着他的影子,将剑影打在自己脚下的时候,方濯突然感觉到指尖一片灼热。
他下意识松了手。
佩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咔嗒一声响,随即就好似被炼剑炉一把扯裂了剑锋一般,忽的剑刃两侧火花四溅,追着他的衣角要向上一路烧去,幸而方濯反应快,紧急两步退到了安全范围,才不至于叫火星裹挟。
方濯瞪着眼睛盯了一会儿剑,那身处于噩梦、或是幻境之中的过于迟钝的大脑终于从一片混沌之中亮了亮颜色,此前一直浑似某种被吃剩了一半的馒头的坑坑洼洼浑浑噩噩的感觉在瞬间突然变得清醒,方濯不再去管他的剑,转身便走,张口喊道:“师尊——”
却忽然听得身后一阵如风起般的声响,他转头看去,见得那原本只是边角处烧灼一点儿火光的佩剑突然被熊熊大火所包围,火焰通天烈而燎原,好似一只枯草垛被点燃一般,几乎是瞬间他便被热浪所包裹,就连身处于振鹭山皑皑大雪之中也毫不逊色。
任方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