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绮切断了联系,仿佛此人此生便不存在。方濯屡屡想去找他,但却被自己一咬牙,忍住了。
他吃过不少闭门羹,被人也摆过挺多冷脸,只是他是抗击冷场专业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心想不放在心上尴尬的就不是自己,故而一直在被拒绝与被暗示之中保持着某种厚脸皮的天分,并且乐此不疲地寻找着平衡的关键点。
可这难得的赤诚特质却在一个此前最常给过他冷脸的人面前被击碎。
他理应发挥从前的力挽狂澜的决心,主动出手以求扭转乾坤,让柳轻绮随便把昨夜当成个什么,梦也好谎言也罢,他愿意承认就直面危机,不愿承认就心照不宣地装作无事发生,能瞒一段时间是一段时间,若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便能骗则骗,度过此般浩劫更重要。
可这回,他却有种强烈的愿望,愿此事能如江水奔流般滔滔不息。
他是在等,是能等,也等得起。
可现在已经不是等的时候了。
他必须站起来,掀开那道帘帐看向身后重重帷幕,在那些仿佛切割不断的面纱之后窥得事情的全貌,并且强迫那个被紧紧缠绕在帘幕之下的人挣开手脚的束缚,逼迫他正视这个世界,而不能永远生活在谎言与幻想之中。
他原本以为推己及人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矛盾,可以暂且推缓一些必将面对但却并没有准备好的事件的到来。但他忽略了一件事——不同的人眼中的世界是不同的,他顶多只能做到在心理上与之相理解,但却永不能与一个同他年龄、身份、履历都不相同的人在千隐万藏之下共情。
如果还想继续走下去,那他必须要听,柳轻绮必须要说。
可一切循序渐进的计划都在一个吻之后支离破碎。
方濯将自己塞起来,躲了柳轻绮三天。他不敢同他说话,也不敢再自由出入他的房间,有事请师弟跑腿,连传音都不联系。柳轻绮也不再折腾他,仿佛就此遗忘了这个已经与之相伴七年的大弟子,他同云婳婉出入甚密,不提他也不理他,两边彼此放着,在不动声色地相互折磨之中日渐憔悴。
方濯难受极了。而同样的,廖岑寒与唐云意也难受极了。大师兄不舒坦,就带着大家都别高兴,更何况这其间又有太多的不可抗力因素,这回他俩才是真的明白了什么叫“知道得越少越没烦恼”。以前方濯和柳轻绮也不是没有起过矛盾,不过都只有一点点,后来以一方退步作为终结,他们也乐得看点热闹。
只不过这次是一点热闹看不起来了,眼见着方濯愁眉苦脸、在桌前一发呆就是一刻钟,心里也直犯嘀咕。某次他避开了方濯,有意拉着这个世界上第三个知道此秘密的人到了一个幽暗地方,低声与他商量:
“你当真不觉得这件事非常奇特?”
廖岑寒瞥他一眼。他的神色显出来万分奇异,又带着点鄙夷,似乎奇怪于为何唐云意会问到如此废话:“那当然。你师兄说喜欢你师尊你不觉得奇怪?”
“那当然奇怪。”唐云意说。虽然他觉得廖岑寒这个问题也问得无比的奇怪,“方濯是怎么喜欢上他的?”
“那我怎么知道?”廖岑寒说,“你没法解决的问题,不要一股脑堆到我身上来。我不比你聪明多少。”
唐云意冥思苦想。他抓不住那个节点,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过这正常。就连方濯自己都分不清这一些时间点究竟是如何排列又是怎样发生质变的,但无妨,想不清的他便不再去想。然而令唐云意感到最难以理解的却是这样一件事:他认为两人之间年岁相差有些大,不知道方濯是怎么从一个徒弟的位置一跃而意欲成为他的“师娘”。
他一想这事,便感到有些吃惊。廖岑寒也感到有些吃惊。他扶住栏杆,别过脸,非常认真地看了唐云意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