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步便走,身后人却莽然跑上前来一把箍住了她的腰,将她向后拖拽,嘴里念念有词:“你不是三郎,你不是三郎,你快救救我呀、救救我的三郎!他就要被人打死了!他要被人打死了呀!”
“三郎就在下面,他就在下面你快去救救他——你去劝我爹,求求你去劝我爹停手!让他打死我吧!求他放了三郎,打死我吧!”
“打死我吧!”
她将身子的重都放在了李闻歌的腰腹之下,两条腿囚着她,不让她再走动一步,也不顾自己的衣裙被地上的尘土染地脏乱,就这般任由自己在地上拖行。
只是李闻歌尚未来得及回应,便听得廊口有有人声传来:“什么动静!”她当机便往俞成玉的后颈一个手刀挥去,而后飞身踏着檐瓦匿于夜色之中。
“怎么让公子出来了!”
俞成玉静静地躺在地上,摊着摩擦之间发躁而粗糙的双手,耳边是越来越近的急促的脚步声。那些人将她架起身,扶着她的额头又将其送回了房里,喊来了又一群人替她擦洗身子。
卧房内又是一股刺鼻的药味,她被侍女掐着脖颈灌下汤药,苦得她登时便反呕了出来,漫得满身都是。侍女也不在意,只是好言劝慰着:“公子喝了就好了……喝了就好了。”
房门被人推开,俞老夫人风尘仆仆地从外头掀开了帘子,对于屋子里难闻的气味已习以为常。她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俞成玉服下那碗药,又命人换了她的被褥与衣裳,才将所有人都挥赶了出去,独自坐在了床榻边上,一错不错的注视着双眼禁闭的人的眉眼。
她抬起苍老的手,从俞成玉的眼尾一路摸到腮边,一寸一寸抚摸着她被病痛折磨的憔悴的脸,与干涸的嘴唇。“我儿……不过志学之年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将俞成玉的手搁在自己的掌心细细摩挲,眸光之中有悲痛,有担忧,也有几分不为人知的疯狂的执念:“我儿放心,娘来救你了。”
“娘带着人来救你了,无论要多少,娘都给你,只要你肯回来,只要你肯回到娘身边……”
“娘拿什么来换都可以……”
*
院内无人,唯有清池中水映着银月,像是杯底见空后露出的浅花色,闪着水渍萤光,如若杯底处一条汹涌的暗河。
李闻歌沿着来时的路走回暂住的那一处小楼,回想着方才俞成玉口中所说的话,一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线索断了,又好像有新蔓缠缠绕绕在枝干上,等着她抽丝剥茧。
她一直念着的“三郎”,是一个不知身份的人物,或许是她曾经的恋人,也或许是她青梅竹马的友人,又或许是那死了的三任冲喜郎君的其中之一。
而她呼唤着要去救他,这样的故事到底是因为她神志错乱而胡编乱造出来,还是她潜在的意识里残存的未完成的执念,如今是说不清楚,也道不明白。
真是蹊跷啊。
李闻歌蹙着眉走在小道上,猝然从一旁的耳房里钻出来一人,差一点便要与她撞在一块。她堪堪避过身去,心道:
这宅子里的人都擅长在半夜里冷不丁窜出来吗?
那人道了一句对不住便要离开,被李闻歌抬手拦住了去路,挡了回来。她借着月光仔细一看——
啊,真巧。
正寻思着得找找他呢,倒是阴差阳错就这么来了。
“阁下是百草堂的医师吧。”
那人眼中霎时闪过一缕惊诧,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何自己分明带着面罩,也能被人认出来。更何况眼前这位姑娘看着又如此面生,想必也没有打过照面。
“正是,敢问姑娘——”
“在下李闻歌。”她抱拳作揖,“白日里我带着小友去百草堂疗伤,出门时小友不慎磕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