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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数破碎的绝望的痛苦的难以言状的苦楚全部涌入到脑子里,原来人真的可以瞬间成为行尸走肉——

直到眼眶悄无声息地落下一滴泪,泪水顺着硬挺的鼻翼在划过唇珠,再慢慢洇进了唇畔和舌尖。

原来真正失去男人的那一刻,并不会有剧烈的悲伤,因为在那一刻心早已碎裂一地。

原来有种悲伤比永远等不到大人更可怕。

那就是他知道念念不忘终究不可能有回应——

那拱门一样的魂器通往幽冥世界,顾名思义就是是所有破碎的魂魄的归途,比死亡还寂静,那是虚无。

一旦跨入,几乎就与化为烟尘无异。

他甚至不敢细想,为什么随意碾压众生的男人却选择了这么做,是男人站在拱门前终于餍足了么?是那句“不管如何,我勉强如愿”么?

他究竟能如愿什么?他时渊序,就是一个把男人循环往复放在心里记恨的,毫不知廉耻、不懂感恩的人,他可以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否决掉他们俩之间的所有过往。

“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你能不能回来找我,能不能重新出现,我用我的全部……”他撕扯着嗓子,在寂寂无人的夜就像是在呼唤一个注定不会有回应的人,可即便是那样,他也一而再再而三地嘶吼着。

可最后嘶哑的语气却生生地堵在了喉咙里,变成了破碎的哽咽声。

脑海中最后的画面,还是湛衾墨高挺的身躯消匿在那扇没有归途的门之后,死之前对方还穿着一身鲜红的婚服,阖上狭长的眸,身上是审判官子弹的无数弹孔。

噩梦的心悸终于变成现实,孤零零等待大人的小孩终于没能等到属于他的大人。

——却不是因为那男人冷清冷漠就此把他忘却。

而是他们永远地阴阳相隔,再无重逢之日。

原来人世间的悲喜终不能相通,哪怕被身边在乎他的人关心和安慰,他只要想到有什么永远都无法改变,只要想到自己最在乎的人永远消失在这世上,那一刻也只有万念俱灰!

真是可笑啊?他什么时候如此软弱,如此不堪一击,也是,男人欠他的,屡次三番让他陷入孤身一人的绝望,他凭什么又要如此牵肠挂肚!

可是一直以来的逞强和倔强又能装给谁看?

时渊序……

你到底装到最后,又能得到什么?

“湛衾墨,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么……”

“既然如此,你什么时候来取我的命,我一直等你……”

原来所谓的低头对他来说并不难,只要能换男人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可以把自己的脊骨打碎,脸皮也不要。

如果他一早就向那个男人承认自己早已能接受对方的一切,如果他没有那可耻又可悲的自尊,如果他可以早一点低头做男人的伴侣,如果他可以悬崖勒马不破罐子破摔投奔神庭……对方是不是还不至于癫狂至此,是不是还不至于就这么消失?

——可是没有如果。

湛衾墨前往的地方是虚无之境,那里是世界的尽头,永无止境的虚无和死亡。

或许这便是那个男人为了保留最后一丝体面,义无反顾地奔向的终局,可再也没有回头之路。

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假的!

是不是他们费尽心思用尽一切心血,终究只能落到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命运里早已把这一切定死个明明白白?可他什么都不想贪图,不过是乞求把这微弱的一丝光永远地抓牢在手里,他不敢贪婪也不敢奢求,可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连这个都不能有?

到底失去了神志多久,到底疯癫了多久,时渊序自己也说不清,他只记得耳畔不停地有人在说,“时渊序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