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地补充了一句,眼神催促她落座。
还没下呢,就说她要输,要让子。这人真是自大。
苏清方腹诽,见推拒不得,上前坐到李羡对面,接过李羡递过来的黑色棋罐,与之一起,把棋盘上散布的棋子分黑白收捡起来。
男女的手在棋盘上方轻盈起落,如麻雀小跳啄食,再是一扔,便响起棋子收落罐中的清脆撞声。
清理完棋盘,苏清方摆好让出的五子,再由李羡下第一手。
滴。
滴。
一声声中,墨玉羊脂,交替落定,渐次星布。
屋外天光悄然暗沉。
滴嗒——
滴滴嗒——
伴着棋声,豆大的雨猛然落下,打在芭蕉柳叶上、水塘铜缸里,嘈嘈切切,时不时溅起星星点点水意,扑到苏清方脸上。
苏清方收神,抬头望向窗外,只见雨幕如珠帘,轻声念了一句:“下雨了……”
“是啊,”李羡也侧目望了一眼,似是感叹,“这么巧。”
苏清方歪头疑问:“哪里巧?”
夏雨突然,毫无预兆,能停还好,不停的话,苏清方回程堪忧。
李羡唇角微微勾起,回答:“孤只是想到那次应邀去贵府,被人推下水的事,也是下雨天。”
贵府?
今天的李羡莫名有种虚假的礼貌,而且还是这个话题。
苏清方脸色一紧,指尖蜷缩,捏紧了手中的棋子,“不是……失足吗?”
“哦对,”李羡煞有介事地点头,改口道,“是失足。可能因为总觉得当时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就疑心是被人推下去的吧。”
“该你了。”他催。
“哦!”苏清方莽然反应过来,继续把心思集中到棋盘上,落下一子。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一个谎要千万个谎来圆吧。苏清方一想到李羡要为他自己的谎话,来圆她的事,就觉得也怪辛苦的,顺着李羡的话开导了一句,也是为自己开脱:“说不定是撞鬼。清明节,鬼气重。”
“撞鬼?”李羡失笑,不以为意摇头,“孤素不信鬼神之事。”
“偶尔信一信,也无妨。”
李羡只是笑,手指夹着棋子在案上敲了三下,缓声反问:“不过苏姑娘,你怎么知道是清明那天呢?”
哒一声,苏清方手指一颤,棋子掉落盘上。
苏清方愕然,慌忙去捡,却被李羡手背挡住,义正辞严道了一句:“落子无悔。”
“……”苏清方默默缩回手。
罢了,输赢什么的已经无甚所谓,赶紧结束让她走人吧。
然而李羡却不愿意放过这个问题,气定神闲地接上一手棋,继续问:“卫源告诉你的?”
这似乎是最合适的答案,因为卫源带她们来登门谢罪过。
可苏清方又有点不敢接李羡递到嘴边的答案,总觉得别有居心,但她又没有更好的,只能迟疑点头,“是,表哥告诉我的。”
“可是孤严令他不要声张,”李羡的语气陡然转冷,隐有愠怒,“他却告诉了你?”
“……”苏清方倒吸一口凉气。
这就是李羡最开始所说的欺骗上官?
她刚才应和的答案,是不是无异于把卫源架在火上烤?
“快下。”李羡又催了一次,相较于第一次催促,冷硬了不止一星半点。
短短两个字,却将苏清方的思绪活生生掐断。苏清方回神,再次低头看向棋盘,眼前黑白交织,却完全瞧不明白棋路。
她实在做不到一心二用,一边盘算杀机暗伏的棋局,一边应对处处是坑的对话。还有耳边嘈乱的雨声。苏清方只觉脑子混沌,要炸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