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却感觉到了危险。
她自认理亏,适才确实太过危险,若是流翠姑姑在,定然也会将她痛骂一顿。
仰起白玉似的一张小脸,她扯着他的衣袖,“是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目光先看向她的手,拇指食指就那样捏着他衣袖一点布料,晃啊晃,晃啊晃。
接着又落在她的脸上,怎么?以为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就能饶了她?
他这样想着,想要严厉呵斥。
可身体比嘴巴更快,下一刻,他便将她狠狠搂紧怀中,那般用力,仿佛能折断她的腰肢。
他弓身,脸埋在她后颈,“不许不许再”
他的声音颤抖着,却始终没有将话说完。
两人一人牵着一匹马,沉默回到马场。
秦烈面色沉郁,令仪本就怕他,今日又做错了事,他不吭声,她更不敢开口,垂头丧气,郁郁不乐。
本来是为了让她开怀,如今却事与愿违,秦烈按捺所有情绪,柔声解释道:“我并不是责怪你,只是适才太过危险,你若想骑马,需得有我陪着,免得出了什么意外。”
她垂着头道:“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怕自己惹你生气。”
秦烈顿了下,问:“为何这样觉得?”
初夏的南风微微吹动令仪额角碎发,或是离开了那片四角天空让她开怀,亦或是适才的驰骋令她少了许多顾忌。她低声道:“我以前从没骑过马,因为以前每次出宫,都没有我的份,我只能听她们讲狩猎多么热闹,骑马多么威风。明明我很喜欢很羡慕,却不敢表现出来,怕说出来被别人嘲笑,怕流翠姑姑知道了伤心,怕十六姐姐听到了愧疚,更怕太子哥哥听到了寒心。——他已经对我那么好了,我却还期望些别的,他会不会觉得我太贪心?”
她仰起脸,小心翼翼地看他,“如今我早就会骑马了,一定你是你教的吧。你一定对我很好,否则我怎会敢将自己喜欢什么告诉你。如今我失忆,一点也记不得你,你却始终陪着我,还特意带我来散心,——你对我这样好,我却做错事,我、我怕你会生气,会不理我不管我”
她声音低微而脆弱,脸色更是发白,透着让人怜惜的柔弱。
秦烈胸口酸涩,许久都没说话。
此时的公主只有嫁人前的记忆,他只记得新婚时她处处强撑着公主的仪态,从未想过她竟是如此谨小慎微患得患失的性子。
——连喜欢骑马也不敢与人说。
仔细想想,除了事关太子和焕儿,她确实从未对他提出什么要求。
也不曾对他提起她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亏他以为自己为她打造的天地,风雨不侵,富贵无忧。
却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信过他,一直活在不安之中。
眼前的公主,心思这般浅显,一眼便可从她脸上获知。
一点小小的讨好,便让她受宠若惊。
她刚嫁他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他那时又在做什么?
迷恋她的身体,禁锢她的自由,又何尝在意过她在想什么,又想做什么?
他站在这里,回望八年前的自己,漫天的悔意瞬间将他淹没,毫无挣扎之力。
强行平复下来,他问:“还有什么喜欢的想做的,你都可以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做,一件一件做。”
令仪有些诧异,继而侧头想了想,终究有些不好意思,转而问他:“我们还做过什么?”
他们还做过什么,除却床上那起子事,就只剩下迁怒,利用,争吵,忍耐,欺骗,下毒,逃跑,恐吓,威逼。
唯有两个能见人的,他道:“泡温泉,打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