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孩子。

从任晚晴记事起，就不怎么喜欢爸爸。

她觉得爸爸让妈妈受了很多委屈。

是爸爸害妈妈在辛苦下班后，还要着急忙慌地赶回家里做饭。

还有她。

她也让妈妈受委屈了。

因为妈妈也要给她做饭。

她什么都不会，她还小，她是他们的孩子。

她很讨厌这样。

哪怕妈妈想要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

妈妈很爱她。

她也讨厌这样。

看着妈妈在厨房里安静做饭的背影，她讨厌这样。

她讨厌妈妈受委屈。

但她还小啊，她能做什么呢？

或许，她可以学做饭。

她可以学着放学后去买菜，给妈妈做饭吃。

她想，她可以。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还没来得及施行这个计划，妈妈就先跟爸爸离婚了。

当时她初中。

妈妈带走了她。

她们去找妈妈的爸爸妈妈，她的爷爷奶奶。

那天晚上，妈妈牵着她的手，走在小巷的路上。

两边是各种各样的小商铺，商铺里的光亮亮的，融在一起，铺在她们的脚下。

妈妈问她：“你会不会讨厌妈妈？”

她问：“为什么讨厌妈妈？”

妈妈说：“我让你没有爸爸了。”

她说：“可是我有妈妈啊。”

任春长忽然笑了起来。

她的脸上有皱纹，是岁月留下疲惫的痕迹，但这份疲惫没有印在她此时此刻的笑里。

她笑得是那么开心。

她的女儿也冲她笑，还摇摇她的手，喊她：“妈妈。”

“妈妈，我想学做饭。”

“为什么？”

“我想养你。”

“嗯？”

“我也想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任晚晴说完这句话，冲任春长咧开嘴笑，就像在宣布世界上最了不起的计划。

她还想得到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的支持。

“等我会做饭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赶回来给我做饭了。

“然后，等我长大了，我还能当厨师。

“妈妈，等我当了厨师，我就每天都从我们饭店给你带好吃的，还给你带饮料，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行吗？妈妈。”

任春长笑得好开心。

眼底有光在闪动。

这次的光里没有痛苦了。

她摸摸女儿的脑袋，摸摸女儿稚嫩的脸。

“行，”她笑着说，“你来当妈妈的厨师长！”

“然后我现在就是我妈的厨师长啦！”

任晚晴非常骄傲地向江听雨宣布、炫耀。

“我现在会做的饭可多咯。

“听雨姐，你有什么喜欢吃的，我都可以做，如果有我不会的，我可以去学。”

“本人的学习能力，”她拍拍自己的胸脯，“非常好！”

江听雨没有跟着她笑，眼底带着心疼。

江听雨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好孩子，辛苦了。”

任晚晴眼睛动了动，不自觉看向江听雨的手。

江听雨的触碰很温柔，带着几分香气，离她很近很近，掩盖了空气里的青草香。

她的世界里全都是她。

她不是在替她开心，她是在心疼她。

“都过去啦。”任晚晴轻声笑着说。

江听雨弯起唇角，也对任晚晴笑了笑：“嗯，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