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摇铃铛(2 / 3)

断了气。

钝痛的感觉似这场漫长的暴雨天,刹那间,沈秋渡只感到全身上下都被尖刺的虫蚕食啃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编织了一层偌大的蛛网,将他困在其中,不可脱离。

流下的鲜血快要将沈秋渡溺死,眼神逐渐失去颜色,僵着身子径直倒在母亲的肩膀,如行尸走肉。

“对不起阿渡,妈妈也不想这样的...”

“可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

母亲嘶哑的哭喊声被浓烈的血腥和雨渍掩盖,沈秋渡却只觉得累,累到想要闭上眼。

或许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活下去。

当父亲颤抖着身子疯了一般地冲进屋内,看到的便是母亲拥着沈秋渡哭到嗓子破裂的场景。

而沈秋渡,双臂无力地垂在母亲身侧,双眸如死水失了生气,手心还握着那被割掉的半个腺体。

凶悍的台风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掏空,而沈秋渡,也早已在这天看清了一切。

雷声乍现,沈秋渡看到了父亲苍白的脸。

他流下两行热泪,跪倒在地,像一只丧犬在地上爬行到沈秋渡的身前。

可他却掠过仍流着血面临生命危险的沈秋渡,而是小心翼翼地捧起了沈秋渡掌心处的那块腺体。

多么讽刺。

沈秋渡绝望地闭上眼,苍白的面颊,流下了少年时期唯一的泪。

昏沉的乌云彻底笼罩了此后多年沈秋渡的心脏。

他好像再也等不到一场属于他的黎明了。

他被困死在了那一场台风天。

冰冷的床铺上,沈秋渡蜷缩着身子睡在一角,紧皱着眉,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忍痛的呜咽声。

他惊恐地睁开眼,喘着粗气,后背早已湿透。

所幸,只是又梦到了那一日。

他一点一点放松身体,神情恹恹,目光所及不再是肮脏贫穷的出租屋,床头摆着的也不是用来防身的剪刀,而是温降初送给他的那个铃铛。

他强撑着身子靠在床边,看着那铃铛出神,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触碰。

下一秒,突兀又刺耳的敲门声响彻屋内。

沈秋渡绷紧神经,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手心在床头柜上摩挲着,试图像曾经那样握住剪刀。

只可惜却意外将铃铛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铃声。

同时传来的,是门外那人握紧门把手试图扭开的声响。

不过幸好,沈秋渡在睡前刻意将门紧锁,甚至还加上了两个晾衣架,任凭窗外那人如何扭动都无法打开。

没过多久,门外那人像是放弃了一样,没了声音。

沈秋渡松了口气,紧张地赤脚走到门旁,将耳朵靠在缝隙处,屏息凝神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传来的,竟是温降初温柔试探的声音。

“沈秋渡,你醒了吗?”

沈秋渡眉眼一松,但仍未放下警惕。

“刚醒,怎么了?”

“我在隔壁房间听到你好像有点不舒服,所以想着来看看你。是不是下雨天,腺体发胀发痛了?”

不提还好,被温降初这么一提,沈秋渡脖颈处缺失的那块腺体反倒真的开始胀痛起来。

真是可恶。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不行的沈秋渡,不要强忍着痛好不好?”

“如果想要早日恢复,从现在起就要重视起来了。”

“把门打开好吗?我就想来看看你。”

沈秋渡将背靠在门前,垂着眼,“不用你管,也不用你假好心。”

“我不治疗,更不想让你帮我治疗。”

“我不想欠别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