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下一代孙辈中,唯有谢云朔有老太爷当年的风范,他年龄大了,实在接受不了长孙早夭。
可是,再不舍,谢云朔也要上疆场,也要于厮杀中挣军功。
他们是做武将的,军功用命去挣,功绩官身才顶天立地。
老太爷不会因为看中这长孙,就将他放在温室保护起来,不让他去风霜雨打,这不是老太爷的作风。
因此,他便想让已经成亲的长孙,好歹留个后,若真刀剑无眼,上苍要断谢家这一脉最有出息的长孙,他也能后继有人。
谢云朔低头应声,面色庄重:“祖父放心,生死以往,疆场我必带军出征,不辱使命。若不幸战死,也必多杀几个敌军将领,扬我谢家威名。留后之事,孙儿也知道了。”
这事不是儿戏,无关乎他与姜姒是否情投意合。
二人既已成亲,自当开枝散叶,为谢家绵延子嗣,更何况老太爷亲口提出,做儿孙的自当遵从。
随后祖孙三个又说了些旁的,待谢云朔回到院子,已经又是晚霞时分。
不过今日天空阴暗昏沉,夜里或明日恐怕有雨。
他回时,姜姒也已经忙完了,正在中室坐着,摆弄着一个小玩意儿。
见他回来,姜姒回头看了他一眼,发觉他面无喜色,眉眼之间笼着一层沉郁之色,心事重重的模样,看着便知有事不妙。
姜姒看得出来他有心事,但是她没问。
二人还不到诉诸心事开解安慰的亲密,若是正事,该与她说的,谢云朔应当会与她说。
他不说,她问了也没用。
姜姒并未纠结,转回头忙着自己的事。
谢云朔走过来,步履略缓慢,落座无声无息,心情看似不是一般的沉重。
姜姒看了他好几眼,还是问出口:“你父亲、祖父给你说什么事了,这般沉重。”
姜姒回来得早,已经听说了谢云朔去了颐寿居,她猜想必是有什么正事商议。
谢云朔并不是一个会四处宣扬的人,尤其涉及到官场宫廷的事。
更不会同别人说心事,已经习惯了。
不过,他看了姜姒一眼,发现她正用不解又好奇的目光盯着他。
他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二人已做了夫妻,有些事不必瞒着她。
他便把皇帝的意思,和他对谢家提的要求与她说了。
一边说的同时,谢云朔推测,听到这样加官进爵的好事,尤其他年纪轻轻便能有一军主将的高位,姜姒必定会高兴。
谁知姜姒出乎意料的反应平平。
不是作伪,因为她眼神都没透出来一分欣喜,手上仍然摸着她的小把件。
谢云朔以为她没听懂,又同她说一遍:“圣上允诺,若我此次大破突厥三部,回来便封我二品军功,擢升为定远将军。”
姜姒嗯了一声。
他知道她这次肯定听懂了,可为什么仍然没什么情绪,仿佛这事与她无关。
可是明明他是她的夫君,他升官,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她。
年纪轻轻就做了将军夫人,这事任谁听了都会高兴,她为何这副反应?
难道说她并不在乎?
是不在意他,还是不在意她自己有什么身份。
如此有悖常理,令谢云朔疑惑。
他问:“你怎么不高兴,不应该高兴吗?”
姜姒的答话令他再度意外。
“如果这是好事,为何你郁郁寡欢,你都觉得没什么好高兴的,说明这事不简单。”
谢云朔诧异了。
是带着惊喜的诧异。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感受到姜姒的聪慧。
他很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