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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怎么……”祝欲低下头去,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又慌忙抬头,“不是!有怎么!我想说……嗯,我想问,其实,你……我……”

祝欲挣扎半天,仍然说不出一句逻辑通顺的话,他捂住了眼睛,缴械投降似的叹了一声。

“好吧……对不起,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业狱中的那些事,他不想说给裴顾听,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反倒把局面弄得更糟糕,自己也更窘迫了。

却在他无措之际,头顶忽然落下来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晃了几下。

“……”

这是他当时教裴顾安慰明栖的法子。

他当时教得起劲,现下这法子落到自己身上又是另一种意味,他听见裴顾说:“别怕。”

“没有怕……”祝欲捉了他的手,还是不敢与他直视,“只是这里的怨煞气息太重了,我不习惯,这没什么的,我也没有怕。”

他小声说着,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脸色惨白。说的话也完全经不起推敲,他在业狱待了这么久,烈火灼烧,怨煞诘问,剥皮削肉,全都受了个遍,何来不习惯之说?

裴顾静静凝望着他,握紧了他的手:“我知道业狱是什么样,也知道你会经历什么。所以,祝欲,不要害怕让我知道。”

“你知道?!”祝欲怔然抬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裴顾道:“嗯,我知道。”

想到天墟里流玉精变幻的那些事物,祝欲道:“可你不是在天墟,怎么会是业狱……”

话说半截,他突然瞥见裴顾颈上的锁链。

那锁链上锁着万千怨煞,可天墟里没有怨煞,业狱里才有。

裴顾真的进过业狱!祝欲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心里说不上来的难受。

业狱里是个什么境况,他亲历过,自然是千般不愿裴顾也承受这些。

“你……”祝欲指尖抚上那锁链,“所以,这个是,在业狱的时候……”

他立即又想到之前在谢家,裴顾颈上那一圈被锁链磨出的血痕,更觉得不是滋味。

裴顾抹了一下他半垂的眼睛,道:“这个不要紧。”

怎么会不要紧?

祝欲觉得他不把自己当回事:“你……总是说得这样轻易。业狱那些怨煞,比吃人拆骨还要可怕,你倒是一句不要紧。”

祝欲微仰起头看他,语气认真道:“裴顾,你这种习惯,很不好。”

裴顾微扬了一下眉,道:“血往回咽,疼不出声,你这种习惯,很好吗?”

“……”

合着他们是半斤八两!

祝欲反驳不了,凝眉瞪了他一眼。

“我还没有问你,你之前说的退路,是什么?”好半晌,祝欲才又说话。

裴顾偏头望了一眼峡谷,道:“天墟。”

果然是天墟。祝欲早有猜想,并不惊讶,但还是忍不住担忧:“倘若天墟打不开,又怎么办?”

裴顾默了一瞬,道:“不知。”

语气一如既往平静。祝欲忍不住笑起来,心下恐惧和担忧也消了大半。

不管是什么时候,裴顾都是现在这样,即便是系着天下苍生的大事,他也能镇定自若,毫不畏惧。

正如当时在白雾林时,他们同吃一个馒头,同睡一张草席,祝欲兀自感慨过是哪个修仙世家养出性子这样好的人来,此时此刻,祝欲是一样的心情。

“裴顾啊裴顾……”他微微歪头瞧着人,“我现在才知道,天墟果然是个福泽之地,才能养出你这样的人来。”

裴顾沉吟了一瞬,道:“我或许,并非是人。”

他生于天墟,可他究竟是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