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排队的功夫,鹿丘白转眸看向羊园。
为了隔开游客与羊,羊园用一圈弧形的栏杆围起,但乍一看过去,却没看见羊园的尽头,只见到一片青翠的草地,许多洁白的羊正在低头吃草。它们显然被养得很好,膘肥体壮,最重要的是身上没有一点泥污,干干净净,像是一大团白云落在了地上。
此刻见到有人来,羊群纷纷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众人。
甚至还有羊,对着他们伸出舌头,舔起了唇瓣。
这种与人极其相似的行为,看得鹿丘白一阵鸡皮疙瘩。
他收回目光,转而观察起排队的人群。
意外地发现了熟悉的身影。
“梁啸哥,”他拽了拽梁啸,指着队伍最前排的一对男女,“那是不是旅馆里那对夫妻?”
梁啸的视力比他好,眯起眼观察片刻:“还真是。而且他们怀里……还抱着东西。”
话说的委婉,实际两人都知道,这所谓的“东西”,就是他们死去的孩子。
鹿丘白大概猜到他们要许什么愿了。
队伍行进得很快,一旦有人许愿的时间久了些,就会被身后排队的人催促,甚至还会动手驱赶。
而那些羊,一旦看到有人靠近,就会主动缓慢而悠哉地走到栏杆后,熟练地将嘴巴伸出栏杆间的缝隙,厚厚的嘴唇左右扭动,向他们讨食。
一头羊吃完,另一头羊立即跟上,但奇怪的是,它们都温驯地排着队,没有一点争抢。
“这么自觉?”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些羊就像被训练过一样听话。
陈子溪道:“大概是这里过去经常有人塞纸条喂羊,所以羊都产生条件反射了吧,看见人就知道伸嘴过来。”
很快就轮到了那对年轻夫妻。
他们将纸条虔诚地喂给羊,羊伸出粉红色的舌头,将纸条卷进嘴里,很快就咽了下去。
下个瞬间,嘹亮的、让人毛骨悚然的婴儿哭声,响彻羊园。
死去的婴儿。
活了。
所有人都能听到婴儿的哭声,惊悚之余,那对夫妻却是狂喜地跪下,连连朝着吃下他们纸条的羊叩拜。
人群中响起一阵阵祷告声。
呼咩梭——
呼咩梭——
——神迹显现。
“……他们的愿望实现了。”与欢欣鼓舞的竹溪镇居民不同,收容者们的神色,格外的凝重。
眼见着年轻夫妻就要离开,鹿丘白当机立断,道:“我跟上去看看。”
“带上铁宝。”粱啸将小蝎子塞进鹿丘白袖口。
鹿丘白快步脱离队伍,跟上了那对夫妻。
离得越近,婴儿哭闹声越响。
从鹿丘白的角度,能看到婴儿涨红着脸,一双白嫩如藕的手,在空中一通乱抓。
没了先前青白死灰的样子,倒真的像个活泼健康的孩子。
但正因见过这婴儿死尸时的样子,此刻的活泼,才更加恐怖。
夫妻俩正在低声安抚着婴儿。
鹿丘白小心地靠过去,总觉得有些奇怪。
……怎么听不懂呢?
转念一想,或许夫妻俩是竹溪镇本地人,说的是竹溪镇本地话,所以他一时听不懂。
但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一则,在旅馆时,这对夫妻日常交流,用的是西尼姆官话。
二则,在竹溪镇这几天,鹿丘白也能大概分辨出竹溪镇的方言。
他们说的不是方言。
而更像是——
“咩咩,咩啊?”
前方的丈夫忽然回过身来,看着鹿丘白,张开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