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望:“听你的意思,你的毒也是近些日子才解的?”
周景知:“就在苏叙白派人满江南找我的时候。”
苏望便了然了,微仰了仰头,不知情绪地闭眸笑了笑,他叹:“还以为你那时就是个天真的皇帝,原来你也有不少心思,那时就将你的势力培养好了,那是否你也曾想过要铲除我?是否若当时没有上巳的夜那事,那之后该死的就是我?”
周景知蹙了眉,目中带上有几分厌恶:“你以为张公他们救我是因为我一早就拉拢了他们?”他不屑嗤声,“你说得对,我那时就是太过天真,天真到以为我身边的人都好人,天真到我以为那表面看起来清风峻节、为国事殚精竭虑的宰相是个良臣!”
“那时的我从未想过要刻意培养什么亲近自己的势力,我只想每个位置都有适合它的人,择优而选,也亦如你所说的太过‘天真’,所以我对每个人态度都是一样的,只是当下朝廷需要做哪些方面的事我便会更留意到哪些方面,亦如当时的黄河沿岸修建堤坝一事。”
“而你那时却只想着一件事情,就是杀了我,又恰好那时我和工部有更多的来往,你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工部的人是我的亲信,故而你也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从而忽视了我对其它朝臣的态度。”
周景知眸光随着声音压沉:“我可以很直白地告诉你,熙宁七年之前,我从未想过要杀你。”
苏望抬了眸:“那现在呢?”
周景知亦如他话中所言,不加隐藏:“啖肉饮血,难解吾恨。”
苏望笑了下:“这话,你以前是从来不会说的。”
周景知丝毫不为所动:“可若是以前的我,我能让你呆在这儿么?”
苏望歪了头,眼尾带着笑,不解又新奇审视他:“我真是不明白,你回来做什么,或者说你以你真实的身份回来做什么?”
“依旧如我刚才所说,你不过一个不及弱冠的皇帝就能得到‘昭’那样的美谥,以后的世人只会称赞你,惋惜你,畅想你长寿之后江山会是什么样的一个江山,他们会无限美化你,而你现在回来了,还以皇帝的身份回来了,那你能保证你后面就能做得比后世畅想的还要好吗?古来多少君王都败在了年岁上,你就能确保你不会成为一个昏聩的君王?”
“而就算你不回来,大晋依旧大晋,那个小儿不是皇嗣又怎样?丰王还在,以后他的孩子依旧可以入继大宗。且这几年来,四海升平,我也算是做到了一个贤相该做的了吧?如此你有少年英主之美名,而我亦有千古贤相之称颂,这难道不是双赢的么?”
“就算你放不下你以前得到的那些权势,你也可以像你之前那样用旁人的身份回来,与我合作,安心地做一个徐大人,待我百年之后,你位极人臣,这天下不依旧是你的么?”
苏望扬着眉,眼中光点闪闪,就像再说着一件绝妙之事。
周景知静静地凝望着他,突然笑了:“你承认了。”
苏望讶然。
“当年上巳夜你的动机非是什么伊尹之志,你就是觉得你的贤相之名不保,所以你要绝对掌控权力,要政由己出,要以后史书上所有的政绩都是记在你的名下。”周景知压着笑意,“你刚才的话似乎很有道理,然而你忘了,我不只是为了我一个人回来,我还要为了工部的诸卿回来,为了我三王兄一家回来,以及为了……当年在洛州那场洪水中所有遭难的百姓回来。”
“你刚才说我用旁人的身份,那你可知道,徐卿安,他本人在何处?”
在苏望的目光注视下,周景知一字一句:“那年,他随长兄一同路过洛州游学,途中却遇暴雨洪水,与他长兄一起被卷入洪流中,他的长兄于下游处寻到尸首,而他至今都未寻到尸骨。”
“当年洛州洪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