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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望没主意,干什么都要先问他一句,没有高等级Alpha生来自带的超强支配感和统御力,就连洗澡都要跟厉行报备。

厉行一度怀疑蒙望智力低下,或是有心理创伤。厉行真不明白那有什么必要,甚至还曾反思:是不是哪次他刚好在蒙望洗澡的时候喊人干活了,然后蒙望可能还因为正在洗澡,没及时出现,被他训斥了。

不过厉行觉得他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就算他不知道蒙望在洗澡,欧文也会知道。欧文会告诉他,他会等蒙望洗完澡再喊蒙望干活。

“是因为你吗?”蒙望坐在床边问,“……我在实验室没吃过苦。”

厉行睫毛抖了抖,蒙望屏息观察一阵,确认厉行是假寐,没头没脑地说了起来:“他觉得我不像S级,其实我也没那么想当S级Alpha。我可能是历史上最差劲的S级Alpha。”

这是厉行没料到的开场,听着莫名地难受。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蒙望,便没睁眼。

“这身份没用,保护不了我想保护的人,也做不了真正想做的事。”他顿了顿,“过来的路上,我想了一下,分化为S级后我都做了什么。”

“没干什么,埃克斯活着的时候替埃克斯干活,埃克斯死了还是替埃克斯干活……都不是我想做的。这个身份给我一堆……我不想要的责任。”

说到责任,厉行不安的心脏像生了锈,每次跳动都能扯出一股痛意。

“他们都说我是疯子,冷血、残暴……埃克斯鼓励我上战场,他说我天生就属于战场,”蒙望声音越来越低,听起来有些疲惫,还有些迷茫,“每次坐在机甲舱里,我都在想——这事儿到底跟我有什么关系?”

蒙望握住厉行的手,冰凉的温度令他神志前所未有地清醒。

支撑他坐在那个狭小坚硬座椅里的人是厉行,唯一在他过往生命留下痕迹的也是厉行。

他的记忆没有被手上与年月一同增长的鲜血模糊,反而随着时间流逝变得不可思议的清晰。

他记得混合着危险化学物质的雨点砸在棚顶的声音,记得厉行指挥他种在院子里的各种植物在不同气候散发出的清新味道,记得厉行第一次把他撂倒在地时带着笑意的眉眼,记得厉行躺在摇椅里懒洋洋地数他又哪里做得不对,记得他们是怎么一点点修建起的院子,记得在那院子里发生过的一切……

年少时的厉行在他脑海中的形象太过清晰,以至于他时隔多年,见到身上有了时间痕迹的厉行,惶然错乱,不敢把现实与记忆合并到一块儿,不敢想象他一直在寻找的人真的还活着。

眼前这个人的存在太鲜明,他听得见这个人微弱的呼吸声,狼狈的咳嗽声,躺在床上受信息素折磨时抑制不住才从齿缝中逸散出的几不可闻的呻吟喘息。

他害怕这个人取代记忆中的厉行,害怕自己关于厉行的记忆会因为这个人变得模糊。因为他和厉行的记忆太少了。

从前睁眼闭眼只看得见厉行时没什么感觉,分开后,相处的时间在他人生中占有的比例越来越小,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朝夕相处是那么值得珍惜的事情。

“如果这个S级Alpha的身份能为你做点儿什么,我很高兴。”

蒙望根本不在乎厉行瞒了他多少事,他永远相信厉行的判断,厉行需要他知道他就知道,厉行不想他知道那他就算知道也要当作不知道。

但他希望厉行能放下心底负担,比如报仇这件事,他不想厉行被这件事困住,更不希望在往后与厉行生活的岁岁年年中,仍不时地想起,他们还有两个在世的仇人,那俩人活得还挺好。

他们不是圣人,放不下仇恨。厉行考虑后果,犹豫下不去手,那便让他去做。他不在乎——他是战争机器,天生属于战场的疯子从不计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