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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屋中央,环视四周, 像被抛弃后无家可归的小狗, 满脸茫然。过了一会儿,印姜听到屏幕里的自己低声呢喃。

“妈妈……”

“妈妈……”

她的眼睛太凶,看人时总带着点不屑,现在皱着眉眯起来,像在生什么人的气。可印姜能感受到自己的情感, 她感到什么东西在自己胸口愈发鼓胀,喉咙酸涩。

好难过。

欢愉之馆不是什么好地方,可它构建了印姜的整个童年。

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印姜看着自己打开衣柜的门,手指抚过柜壁上斑驳的划痕。她那么轻柔,那么缓慢,然后,钻了进去。

印姜忽地发出一声难以抑制地抽气,缓了缓,继续注视屏幕。

少女的身体已经发育,衣柜过于狭窄,她只能尽力蜷缩,如在母亲子宫里,等掌握好平衡,才勉强关上衣柜门。

衣柜是好几代欢愉之女传下来的,自印姜有记忆起,它的门就无法严丝合缝地关起来。所以,小时候被母亲藏在这里时,她可以透过这条缝隙看到对面床上发生的事。

大部分情况下,印姜都很愤怒。

她有前世的记忆,她知道发生在这里的是压迫,是强制,是忽视她人意愿的。

她恨帝国,恨欢愉之馆,恨那些被欲望驱使的男人,恨自己。

弱小无用的自己,成为母亲软肋的自己,在母亲看过来时只能装聋作哑移开视线的自己。

如果关得时间短一点还好,时间长了,她就会用手指扣衣柜的内壁。

没有缘由,只是这样做能好受一点。

印姜蜷缩在衣柜里,透过缝隙,看向对面落满灰尘平整的床铺。

没有媾和,没有痛苦的母亲,什么都没有。

她忽地推开门,走到床铺前,从空间戒指里掏出一床被子,自欺欺人地堆成一团,然后又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追一样,慌忙跑回衣柜里。

柜门一关,光线被隔绝在外,透过缝隙,对面的床铺上有一团鼓起来的被子。

妈妈在睡觉。

真好,妈妈在睡觉,妈妈没有离开。

印姜将头埋到膝盖上,无可抑制地落泪。这里没有人,所以她一点都没有掩饰,放声大哭。

“妈妈……”

“妈妈……妈妈……妈妈……”

“妈妈……我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屏幕外,印姜按着自己的脸颊,缓缓调整呼吸。她感受到如绵绵细雨般不断落下的潮湿。

她感到自己如浸泡于黑海中,一点点坠落,感受不到空气。

她感到哀伤。

手掌被忽地拨开,尼格霍尔茨跪在她面前,表情严肃:“我们不看了。”

“霍尔……”印姜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可从尼格霍尔茨看到她的表情后陡然软下来的眼神来看,估计很没用。

她小声喊着身前人的名字,而尼格霍尔茨不断回应,他宽厚的手掌抚过印姜潮湿的脸颊,带走上面的水迹。

温暖。

柔软。

和妈妈一样。

“我们不治了。”尼格霍尔茨皱着眉又说,“不就是感情过载,又不会改变你什么,反正你就是你。”

在其他人劝阻前,印姜自己先小声道:“不行啊。”

不能不治啊。

如果不治的话,她就会永远忘记对母亲的思念。

母亲会变成“母亲”这两个字。

而不是睡着时落在额边轻柔的吻,夏日整夜未停的扇子,永远精准在人群中锁定自己的柔和目光……

印姜一边落泪,一边将头埋到尼格霍尔茨的肩膀上,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