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有意催促火村回学校上课,提醒他多尽点身为教育者的职责。但火村却说,反正现在回去课也结束了,而且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乾脆就送我回家。
火村在车门的烟灰缸上捻熄香烟,扭开车上的音响,喇叭里徐徐放著木匠兄妹的《When I was young》,我注意到火村一路上都没说话。刚才在出版社带著猫讲解的愉悦,似乎又被尼古丁挥发殆尽。
难道是为了跷课而内咎吗?我不自觉望了他一眼。
「那个男人是什麽人?」
那知火村好像注意到我的视线,忽然发问。
「什麽男人?」
「在编辑部和你聊天的那个,你们好像聊得很愉快的样子。」火村眼睛盯著红绿灯说道。
「你是说石冈先生哪!」我恍然,随即笑道,
「他是和我一家出版社的推理作家,人很不错,好像满喜欢狗的样子……等等,火村,你有看到我们在聊天啊?」
「嗯,在出版社的门口。」火村回答。
「你在门口站著干嘛?」
火村一手仍握著方向盘,手指抚了抚唇,那是他思考时惯用的动作,只是我实在不知道这位犯罪学副教授现在需要思考什麽:
「没什麽,很少看你和人聊得这麽愉快,有点好奇而已。你们聊些什麽?」
什麽嘛!说得我好像我平常很沉闷似的!
「聊聊猫和狗的事情而已,没什麽大事,你对狗又没什麽兴趣!」听了我的回答,火村仍然不说话,只是默默踩动油门。根据我的经验,我的朋友会这麽安分,不是正在思考案情,就是有心事。於是我忽然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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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村,你还没说呢!到底你说遇到疯子是怎麽一回事?」
我才一提起,火村的脸色立刻又扳起来。哦!果然是为了这个!不过我可不是他的学生,会被他那阴森的样子吓著,正想再多问点线索,火村眼睛仍盯著前方,声音却放低了:
「有栖,你认为推理是正确的吗?」
我一呆,一时没有办法理解火村的话:「你是在问我你的推理正确不正确吗?」
「不,我是在问『推理』这件事本身正不正确,」他搓了搓手指,一副很想抽菸的样子,可惜现在正在开车,「嗯……也不该用『正确』来形容,这麽说吧!有栖,你认为经由推理,真的能够找出真相来吗?」
我应该觉得荣幸吧!这个为警方破获无数悬案的推理专家,竟然向我这籍籍无名的推理作家询问推理的真缔。但我还是不能完全理解火村的问题:
「什麽意思?如果不经由推理,那要怎麽得出真相?」
火村慢慢地说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栖,你想想,我们总是在事情发生以後──比如说有人被杀了之後,才从那个『结果』中去推断『原因』。也就是说,推理的过程,事实上是违逆自然的法则的。经由细心的观察、穷尽的假设与缜密的逻辑,像蜘蛛回巢一样,凭著证据堆积起来的丝,逆转时间的流向,去寻找已经逝去的『因』。但是,这样真的行的通吗?造成结果的因,真的会单纯的像条线一样,只要回溯就能找的出来吗?」
城市的夜晚逐渐深了,前方的车灯点点,看起来像是星光一般灿烂。
「还是说,我们早已在心中想像了某个『因』,而为了使那个因看起来合理,因此尽力地堆积使因得以合理被构筑的线索和证据。这样的东西,才是所谓的堆理?」
我沉默了一会儿。「听起来很像是解构或後现代之类的理论。」
火村似乎有点讶异,转过头来望了我一眼:「原来你也知道後现代。」
「不要小看推理作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