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郁致说得缓慢而谨慎,挑选着最为克制的中性词汇来描述这场残忍的交易。
“她希望你们能活下去。这是她对我唯一的要求。”
顾鸢的眼继承自母亲,美丽且薄情;暗沉的漆色从未有过波澜——除却此刻。
“什么意思?”他自语自语,难得迷茫。
“我妈妈——”他理解着这句话,“只要我和爸爸活着,无论遭受什么她都不在意吗?”
7年前,他的母亲向郁致交付了监护权。那时候顾鸢才12岁,12岁之前的日子也从未有过什么快乐。
他有一个英俊苍白,暴躁贫穷的酗酒父亲,自记事起便被虐待殴打,在父亲的恐吓下度过一个又一个噩梦般的夜晚。
顾鸢没有母亲,父亲的家人也全死光了。那个酒鬼是他唯一的,无可置疑的监护人。
没人可以帮他。
18年的家庭生活,充斥在父子间的只有辱骂、殴打、虐待和恐惧。
他想了想,又额外读懂了这个要求。
“她希望我们活着,”顾鸢轻声说,“是为了让我们痛苦。我是她用来折磨父亲的工具,对不对?”
他逐渐理解了这一切。
“她恨我们。”顾鸢说,“爸爸对她不好吗?”
“不,没有人能伤害她。如果你想知道缘由,我可以带你去见她。”郁致回答,“但——”
“我不想见她。”顾鸢打断了她的话,“我不好奇她是谁,我也不在乎她的过往。”
他抬起头,目光烈烈地望着郁致:“所以,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郁致一时无法回答。
那时的顾鸢对他而言,不过是个陌生人。他生来便无同理心,断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被这孩子示爱。
——他甚至可耻地想要接受。
顾鸢安静了一会儿。
他已经被打碎过一次,此刻居然镇静通透许多,一下就想起了自己的原本目的。
“没关系。”他说,“我原谅你。”
“你要补偿我,非常爱我——比任何人都要在意我。”
顾鸢身上穆家人的特质,从未像此刻这样鲜明。
他笃信郁致对自己有那么一丝——或许微不足道的感情与愧疚。没关系,他会让这爱如燎原烈火般,把郁致的自我焚烧干净。
*
一开始,郁致并不确信自己对顾鸢有特殊感情。
他或许是出于内疚,才愿意让顾鸢在两人的关系之间更近一步。
可小情人一点点的融入了他的生活,给克制乏味的老男人带来许多情趣。等郁致回过神来,他这栋老房子已着火得轰轰烈烈,难以脱身。
他为自己年轻貌美的情人做了许多出格的事,也把那几个伤害过对方的人给处理干净了。
那几个人在他面前哀嚎、求饶;又荒唐难堪地去求顾鸢。
美人只是笑看着这一切。那双眼不曾动摇,也不曾痛快;即使被仇人的热血淋漓浇灌,也寒凉刺骨。
“至于这么过分?”顾鸢说,“不是说你们家做得正经生意?”
郁致意识到。
复仇的快乐如此浅薄,根本无法弥补对方支离破碎的人生。
这些人的前途、性命、家族。
这一切对此时的顾鸢来说都无足轻重、无关紧要。
当然,顾鸢不会放过他们。
这样轻飘飘的玩意儿,自然也应当被轻飘飘地碾碎湮灭。
顾鸢总是笑着看他,漫不经心地要求或是夸奖郁致。情人的身体与亲吻总是甜蜜热情,态度却若即若离。
一夜之间,顾鸢似乎失却了真挚爱上某人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