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如远山般挺秀;皮,如烟雨般柔润。
烛火披落在他脸上,像云雾缭绕的高山碧树——那是一种足以令人屏息陷落的温柔。
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是他刻意渲染出来虚假惑人的含情脉脉。
他是一个吃人的玉骨魈。
他从前就这样,心情不顺时会对陈莺莺恶语相向,甚至是拳脚相加,而要谋求些什么利益和好处时,却又会摆弄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沈誉齐聚“残忍的施暴者”和“温柔的情人”双重身份。每次打骂陈莺莺后,又抱着她甜言蜜语,苦苦道歉求陈莺莺的原谅,于是受害者陈莺莺常常产生“是不是我做得不够好?一定是我做错了。”的自我怀疑。
陈莺莺不仅爱他,而且遵守那套“夫唱妇随”的规则,所以会一次又一次选择相信他、跟随他。他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利用陈莺莺,伤害陈莺莺。
这种会用好皮囊伪装的男人,远比那种满脸横肉,浑身猪膘,看上去就丑恶实际上也很丑恶的男人更可怕。
优雅的皮囊会让他得到更多的社会认可。乡绅土豪会变着法子说他这般的翩翩公子,娶了陈莺莺这么个相貌平平的妻子,实在是清雅脱俗;文人官员会百般赞许,说他有如此相貌大可不必如此深情,将生病的妻子照顾得如此无微不至,实在是“爱妻如命”,好一个多情种!
男人们总是热衷于成为彼此伪装的同盟,而此时的陈莺莺,就彻头彻尾变成了一个不知好歹的“疯妇”。
谁说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受害者,陈莺莺不就是吗?像陈莺莺那般被污名化的无数女人不就是吗?
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我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沈誉风清云淡地说:“是吗?看来真是睡得很沉了,沉到书案上的笔砚还沾着湿哒哒的水……”
我的心猛地一抽,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屏风后,“哦,那个啊……”
我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傍晚雨还没下的时候,我觉得闷得慌,胸口也疼,想着写几个字静静心。
没写两笔就就咳得厉害,菊香那丫头忙着伺候我喝药,洗完就随手搁那儿了。”
沈誉脉脉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看似深情,可我知道,他分明是想通过我眉目间细微的变化,辨明我话中的真伪。
窗外突然响起的惊雷吓得我打了个寒战。
他起身,抬起手探向睡在我旁边的柳淑才的额头。
“淑才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沈誉的手在柳淑才额头上停留片刻,语气听不出喜怒。
我语气中带着关切:“淑才来了月事,腹痛难忍,又着了点凉,有些发热。”
沈誉颇为心疼地问:“她病了?你做姐姐的,没帮她请医生?”
说实话,这句话把我吓得汗毛倒竖——他在试探我。看似是在问柳淑才有没有看医生,实际上是在问我有没有在他的眼线碧桃不在的这一天里,另寻医生给我自己看病。
“没有,淑才说她的病不重,过几天就自己好了,没找大夫看。”
沈誉的手从柳淑才额头上收回,再一次俯身靠近我,轻轻笑着说:
“莺莺……你真的只是写几个字静静心?”
烛火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一半在暖光中温润如玉,另一半却深深陷在阴影里,犹如魈魅。
几缕散发垂落在他额角,在摇曳的光线下,如同蜿蜒的毒蛇。
轰隆——
窗外一道炸雷在我们头顶劈开。
我正准备回答,突然剧烈地咳嗽,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脸色瞬间涨红又变得惨白,身体也条件反射地蜷缩起来。
这不是装的,我的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