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陈骏魁的声音传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开了门。
陈骏魁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酱烧肘子,一碟精致的流心蛋黄酥,还有一碗米饭。
她把托盘递给我,“趁热吃,特意让厨子又做了一份。”
看着她盈盈的笑脸,心头那点因她各打五十大板而梗着的怨气,悄然消融了大半。
也罢,台阶就在眼前,我顺势下了便是。
“谢谢二姐,还是二姐贴心,对我最好了。”我笑着接过,坐到桌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
肘子炖得比之前更软糯入味,酱汁浓郁,裹着米饭送入口中,胃里那点残余的郁闷很快就被这扎实的肉香抚平了。
吃完肘子,又把米饭扫干净,然后把流心蛋黄酥全吃下,最后端起旁边那碗温着的药汁,眉头都没皱一下,仰头灌了下去。
陈骏魁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吃完这些,似乎有点惊讶:“四妹,你的胃口真比从前好了不少呢。”
我摸着饱饱的肚子,意犹未尽地说:“能吃是福啊,这个道理我懂得有些迟。”
陈骏魁大笑说:“是是是,能吃是福。你这么瘦,也该多吃些,我是怕你吃饱了还馋嘴,把自己撑坏了。”
我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啦,有分寸的,我吃的分量刚刚好是我能长肉的量,不会撑到的。”
陈骏魁说:“你小时候生病,大哥一喂你喝药,你就跑,死也不喝。如今你也知道喝药对自己有好处了。”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种生了病却讳疾忌医、放任自流的想法。身体是一切根本,每每健康抱恙,我就会想如何尽快恢复元气。珍视生命,积极求医,积极吃药!
反观被那套腐朽枷锁捆缚的陈莺莺。她哪里是不爱吃药?她是被一整套弱柳扶风的病态审美驯化了。
这套畸形审美标准,是父权社会打在女性身体上的残酷烙印。它将女性的美与孱弱、苍白强行绑定,将健康的体魄和蓬勃的生命力视为粗鄙和失礼。
它要求女性以戕害自身健康为代价,去迎合男性凝视下对玩物的畸形癖好——易掌控,易摧折。
对病态美的追求,使女性主动放弃了对自身身体的掌控权,将追求力量的天然权利拱手相让。它把女性异化成温室里一株株需要精心呵护,实则是被严密控制的娇花,剥夺了她们成长为顶天立地的乔木的可能。
这并非个人的审美追求,而是整个男权社会通过审美规训,将女性牢牢禁锢在依附,需要被保护,实则是被控制的客体位置上的结果。
陈莺莺的审美就是这样的产物。
我说:“二姐,瞧你说这话,我总感觉你还把我当小孩呢。”
陈骏魁敛了笑容,缓缓开口:“四妹,你也知道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啊。气消了就过去了。只是回家之后,千万不能再因这等事,和兄长吵架,或是给爹脸色看了。”
我心里不舒服,撇了撇嘴,说:“二姐,原来你弯弯绕绕说了这么多,都是在为教训我做铺垫啊。”
陈骏魁说:“我不是来教训你的。”
我觉得她的辩驳很无力,抬眼看向她,反问:“为什么?就因为他是我哥,我就得让着他,哪怕他不对也让着他吗?我不想事事顺从,活得像个没感情的木偶!”
见我情绪激动,陈骏魁深深叹了口气,舱内昏黄的灯火在她垂下的眸子里投下了浓重的阴影。稍许,她倾身向前,声音很低:“爹,快不行了。”
我的心猛地一坠。
陈骏魁说:“大夫说,也就这几个月的光景了。家里人都盼着你和五弟这次回来能给爹冲冲喜,让他精神好些,病势或许能缓一缓。”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