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等待我的宣判究竟是什么样的?
他们还是有概率会杀我。
一踏出通往府衙大堂的侧门,喧嚣的声浪便如潮水般涌来。
苏州府正堂前的广场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
来自男女老少的无数双眼睛投射过来,带着熟悉的眼光——
好奇、鄙夷、愤怒、厌恶……
“看!那就是毒害亲夫的陈氏!”
“听说她嫉妒妾室,连自家官人都要害死!”
“蛇蝎妇人!该千刀万剐!”
“推官大人定要明察秋毫,严惩这恶妇!”
污蔑、谩骂、侮辱……
如同毒蜂,嗡嗡地钻进我的耳朵,刺痛着我的每一根神经。
这些话,我被抓来的那一天已经听过无数次了,但我还是没办法做到充耳不闻。
我紧紧攥住拳头,努力保持镇静让自己不用愤怒的眼光看他们。
正堂之上,气氛肃杀。
“明镜高悬”的匾额下,端坐着负责此案的主审官——苏州府推官李善。
他面容癯瘦,眼神浑浊冷漠,好像在他眼里所有关乎生死的大案,都只是一桩桩烦冗的公务。
副座坐着典史周良,正是之前派捕快缉拿我的人。
周良身材胖矮,肚子大得不知道刮下来能炼多少斤油,长得就像肥头大耳的黑色野猪。
沈誉一个素来喜欢穿大红大紫鲜艳袍子的人,今天装模作样换上了一身素色长衫,垂首肃立在一旁,眼里满是泪水,蓬头垢面显得十分憔悴。
我看着眼前这三人,听着广场那边传来的唾骂声,又想起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置身在地狱。
这不刚好对上了吗?
阎罗殿里坐着一个瘦鬼判官,一个胖鬼差役,一个吃人的玉面魈,还有一群喽啰鬼卒。
还有一个等待被吃的人。
不过地狱的审判是正义的,这里未必有正义。
“升——堂——”
“威——武——”
水火棍敲击地面的沉闷声响,伴随着衙役们拖着长音的呼喝,压下了广场上的喧嚣。
不等李善开审,我率先将那份浸透着血泪控诉的状纸高举过头顶。
“大人,民妇陈莺莺有冤情上禀!状告……”
沈誉见我这一举动,心里不由得咯噔一下,慌张地瞪我一眼。
他记得昨天没叫我这样做吧!
沈誉连忙向李善使眼色。
哪用得着沈誉对李善使眼色,李善久居这推官之位,怎么应对还不是手到擒来。
李善眼皮都没抬一下,惊堂木拍在桌上,打断我的话。
“啪——”
李善说:“陈氏,本官尚未问你话。正堂审案,自有章程法度。苦主未陈情,你身为被告,岂能僭越喧哗?此乃扰乱正堂秩序。念你妇道人家,初涉公门,惊惧之下或有失仪,本官暂且不予追究。退下候着。”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这样给我扣上一个僭越的帽子,还显得他颇为通情达理。既向围观的看客暗示了我的“无知失礼”,又堵住了我质疑他不公的口实。在围观群众的眼里,他是按规矩来的,不懂规矩的是我。
他要将我牢牢钉在被告的位置上,剥夺我主动发声的权利。
这个时候若是我继续申诉,他必然会继续给我扣帽子,而毫不知内情的看客们,兴许会更加落井下石。
我只得沉默。
旁边一个书吏快步上前,接过状纸给李善,李善略微扫了几眼,道:“杭州府官商陈氏女?”
我说:“是。”
李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