悚然,即便之前在太庙,陆家军将他包围,后被困在寝宫,看着自己的身体开始腐败,都不曾这样惶恐过。
沐照寒敏锐到了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惊悸。
她拿起茶杯,带着不容他拒绝的力道,塞入了他掌心,而后迅速恢复了那副贤臣的模样:“陛下请用茶。”
只是收回手时,指甲不经意划过他的手背,还是留下一道醒目的血痕。
疼痛让皇帝从惊诧中回了神。
他垂眸盯着杯中的茶:“立了太子,朕还有生路吗?”
“您立公主为太子,即便过个三年五载,也难以叫天下人接受,她自然是难登帝位的,臣必须让您活着,以保全她作为太子的正统。”
她挺直身子,从跪坐变成了彻底的跪姿,“正如臣之前所言,臣比天下间任何一人,都希望您活着。”
“臣不仅会让您活着,还会让史官隐去所有污秽,帮您成为一个流芳千古的明君,即便您长生无望,后世也会有人替您修碑建庙,享千百年的香火。”
沐照寒的声音轻柔,带着不易察觉的蛊惑。
皇帝的面上,飞速闪过一丝茫然,他仿佛看不到手背上的伤口已渗出血来,只漫不经心的晃动着茶杯:“即便朕亲口立她做太子,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沐照寒跪伏在地,语气恭敬,给足了他作为帝王应有的体面:“陛下放心,臣已想好万全之策了……”
皇帝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深深的阴影,这么片刻功夫,他已从她编织的美好幻梦中清醒过来。
但沐照寒话语中的一个信息,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时间……
她需要时间让一个未来的女帝被天下人所接受,而他,也需要时间,寻找这噬骨之毒的解决方法,等待或许存在的转机,并联系外界仍可能忠于他的臣子。
皇帝再次剧烈的咳嗽起来,而后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发丝被冷汗黏在额角,显得狼狈不堪。
他的眼神不再是锐利的锋芒,而是蒙上了一层虚弱与无奈的灰败,仿佛真的已被丹毒和现实压垮。
他张口,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深深的疲惫:“沐卿所言,不无道理……”
“朕……此身确已难支,社稷为重,理当立个储君,而朕,也只有这一位公主了。”
皇帝的目光落在虚处,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挣扎与认命般的黯然。
“拟旨吧。”他闭上眼,挥了挥手,动作无力至极,“明日早朝,宣……”
“陛下圣明。”
沐照寒拿过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展开铺在桌上,亲自研墨,将御笔递到他的手中。
不多时,笔落,印成。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若不是牢中只有两个人,谭月琴都要怀疑她在跟别人说话。
谭月琴一时茫然:“什么为什么?”
沐照寒沉默。
算着时辰,明氏刑期已过,一切已成定局。
她心若死灰,可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澜。
在她身后,红木盘上,匕首做工精良。
祥云龙纹游走玉柄,锋刃泛着寒光,不难看出是把削金如泥的宝刀。
此物是她当年赠给陆桓的登基贺礼。
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她自嘲一笑,也许从那时起,陆桓对明氏就已经起了杀心。
十八年,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她陪陆桓从落魄处一路登上九五至尊。
多少刀山火海、阴私算计,她与明氏赴汤蹈火,却未成想换来这么个结果。
“陆桓为什么让你来?”
沐照寒望向谭月琴,如今陆桓最宠爱的妃子,也是害死自己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