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大人,你实在是客气了。那下官就却之不恭了。”
嘴上客气,陈礼心中不由得愈发低看沐照寒几分,一向自视甚高,不愿同流合污。现下不也免不了俗吗?
夜幕降临,西街灯火通明,花间楼在星星点点灯火映衬下更显耀眼。
大理寺诸位同僚皆已入座宴饮,觥筹交错。
陈礼熟稔招揽众人,“今日我已买单!大家吃好喝好!”
有调侃的哄笑传来,“陈大人今日倒是大方!”
亦有人环顾四周,“沐大人今日又不来吗?”
陈礼拂袖笑到,“嗨,她那孤僻性子,一向瞧不上这些的!”
又举杯讨好看向司徒南,“司徒大人,您请。”
而沐照寒此刻则已换上一身漆黑寒墨的夜行衣。
“大人,你这是要去干嘛?”
“今晚我在花间楼设宴,那般好酒,这群人必定酩酊大醉,案卷司此刻无人值守。”沐照寒理了理衣袖,“我准备夜访案卷司,看看当年贪污案的案卷。”
“大人三思!”雪茶挡在她面前,“案卷司虽已无官僚,仍有守卫,若被发现,被那些嫉恨大人的人做了文章,恐怕仕途不保!”
沐照寒眸中有坚定的神采,“司徒南一向盯那些禁封卷宗盯得紧,生怕被我翻阅一二。今日是难得的机会。”
她顿沉吟片刻,“那些守卫,深夜正是懒散松懈,我且小心些,不会有失。”
雪茶仍是不放心,“总能找到别的机会的。寒此实在太过冒险。”
沐照寒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有司徒南在,我不可能接近卷宗分毫。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说明当年案件问题。”
她给雪茶一个安抚的眼神,“我功夫虽一般,顺利脱身还是不成问题的。”
月黑风高的夜晚,星辰被乌云遮蔽,天空中只有一轮毛月亮浅浅挂着,散发着朦胧的光。
大理寺只有几盏幽微灯火照映其中。沐照寒似一道黑影,在闪烁烛光下翻进案卷司的窗户,以袖口轻轻擦拭干净窗口的脚印。
窗外守卫正迷糊打盹,她吹亮火折子,好似一道星芒。借着这点点微光,沐照寒蹑手蹑脚翻查找着当年的卷宗。
无数案件卷宗分门别类,依次整齐摆放在架上。沐照寒知道,何佑惇贪污案卷宗早已禁封,束之高阁,与其他禁封案卷一同锁在柜子里。
等她摸索着找到上锁的柜子,拔下发间银簪,用巧劲轻轻捅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锁已然被解开来。
沐照寒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左右张望一番。在这静谧无比的夜里,即使是这样的轻响,也格外令人惊心动魄。
见周遭无人,她遏制住微抖的双手,找到那本尘封已久的卷宗,借着火折子幽暗的微光,仔细看着父亲无比熟悉的字迹。
隆贞三十四年,兵部尚书何佑惇被下属叶盖揭发贪污军饷。皇帝命时任大理寺卿沐于生彻查此事。
历时一月,沐于生查处何佑惇四处别院,并在别院中查处赃款三万余两。
看及一处,沐照寒瞳孔不由得骤然一缩,紧紧皱住了眉头,
“花间楼?”
只见那处赫然写着,“何佑惇常与下属同僚在花间楼喝酒宴饮。”
字斟句酌,仔细观看。只这寥寥几页,便已是疑窦丛生,沐照寒不由得喃喃自语,
“下属叶盖带着账本检举何佑惇。那账本呢?叶盖呢?”
关键的证人证据未表明去向下落,不像是父亲的风格。若是下落不明,只以几处别院和几万两白银便立即定罪,未免草率,亦不像是父亲的审案方式。
唯一的线索便是那句,“常在花间楼喝酒宴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