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将手中的护院往他身前一丢,躬身道,“见过沈伯父。”
沈父面色难看,但仍维持着体面,看了看地上的护院:“贤侄这是何意?”
沈父心中气愤,却无言以对,只得咬牙咽下,吩咐道:“将他带下去,好好审一审到底是哪家的细作。”
沐照寒笑得乖巧,又转头看向沈向成,掩唇惊讶道:“沈大人也在此啊,真是抱歉,您身量比寻常人小些,这椅子又宽大,下官竟没看到您。”
第 124 章 旧时约
沈向成入仕时,沈家正如日中天,他却并未借沈家的势,是正经考科举得的功名,但殿试时因身材矮小,未被皇帝看中,此后多年,他不得不在鞋中垫上厚垫子撑门面,可又因脚下不稳上朝时摔了一跤,又遭人笑话。
不过自从他身居高位后,下面人为着讨好他,都弓着身子同他说话儿,他也就没再垫什么垫子了。
沐照寒胆敢当面戳他的脊梁骨,气得他腾的起身,可他还没有沐照寒高,还未开口便又听她发出一声笑,脸上当即挂不住了,但又不好发作,恼怒的盯了她片刻,推开上前关心的沈父,冷哼一声,甩着袖子走了。
“沈大人慢走。”沐照寒对着他的背影行了一礼,回头看向沈父,怯生生道,“侄儿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建昭四年,九月初二。
方至初秋,天意便已寒得彻骨,霖都百姓皆是闭门不出,无声向朝廷对抗。
阴云暗涌,宏义门外人影稀落,无人观斩。
谁都不愿见到英雄落难,更不忍目睹一代名将在刑台上人头坠地。
香灰落尽,监斩官颤抖着手甩下行刑令。
雪白的刀刃泛着寒光,刽子手闭起眼,扬刀。
台上人如山巅劲松,仰头怒喝。
“臣此一生,无愧大延!”
“咚!”
斩刀落下,赤血飞溅。
监斩官眼下发凉,抬手抚脸,指下却触及一点冰冷。
案上忽现几粒雪白,他骇然仰头,天边阴云密不透风,光线灰暗。
高天落雪,似鹅毛纷扬。
北风呼啸,带着寒意将家家户户的门窗都拂开。
霖都百姓走出空巷,皆惊骇于这九月飞雪。
朔风凛冽,卷起雪籽胡乱飞扬。
雪籽一路跌撞,飘进大理寺,飞落在骨节分明的手中。
沐照寒从窗格收回臂膀,凝望雪花消融于掌心。
半晌,她吐出一句:“为什么是你?”
这个问题没头没尾,若不是牢中只有两个人,谭月琴都要怀疑她在跟别人说话。
谭月琴一时茫然:“什么为什么?”
沐照寒沉默。
算着时辰,明氏刑期已过,一切已成定局。
她心若死灰,可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澜。
在她身后,红木盘上,匕首做工精良。
祥云龙纹游走玉柄,锋刃泛着寒光,不难看出是把削金如泥的宝刀。
此物是她当年赠给陆桓的登基贺礼。
也是他们的定情之物。
她自嘲一笑,也许从那时起,陆桓对明氏就已经起了杀心。
十八年,青梅竹马,少年夫妻。
她陪陆桓从落魄处一路登上九五至尊。
多少刀山火海、阴私算计,她与明氏赴汤蹈火,却未成想换来这么个结果。
“陆桓为什么让你来?”
沐照寒望向谭月琴,如今陆桓最宠爱的妃子,也是害死自己孩子的女人。
此刻正洋洋得意地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殊不知面前这个落魄的囚徒,两招就能要了她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