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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尘,有些愕然:“沈公子?”

他模样太狼狈了。

油纸伞被吹得不成样,他也被淋成了落汤鸡,站在屋檐下时,水滴还不断从他身上往下掉。

封温玉左看右看,见人沉默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出声问:

“你怎么在这里?”

沈敬尘像是没也料想到这庄子是她家的,他沉默了一下,才说:“今日到青宁寺上香,下山时忽起大雨,不得已,想上门求助躲下雨。”

如果是前世,封温玉的确是会信这话的。

但如今,封温玉一颗心却是不断往下沉,她才来了庄子没两日,沈敬尘就这么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所在,可见沈敬尘和其背后之人一直在盯着她的行踪。

封温玉点头:“原来如此。”

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待沈敬尘的态度依旧复杂:

“那沈公子便进来躲躲雨吧。”

沈敬尘抬眸看了她一眼,她好像没什么变化,贵重的蜀锦制作的鹤氅披在她身上,底端有些沾了泥水,这般娇贵的布料怕是要废了。

但她毫不在意,她生来贵重,如此金贵的东西对她而言,不过日常所见。

她站的位置就仿佛是有一条分界线,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发髻间的金簪轻轻一颤,就让人清楚地意识到云泥之别。

只要她轻轻点头,美色、名利、权势就顷刻间袭来。

她再次退婚后,有人道她拿谢祝璟当消遣。

这话中酸意,明眼人皆可得知。

十年寒窗苦读,最终能得一处偏远地方当县令便已然是了不得。

如果被她当消遣,就能让封家鼎力相助,想搏这个机会的人大有人在。

名声是禁锢女子的枷锁,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再是声名狼藉,也会有大批人趋之若鹜。

往日出尘的人零落成泥依旧如月桂折枝,浑身气度非常人能比,这一眼的情绪很复杂,却又被沈敬尘克制地垂下:“谢过封姑娘。”

他如今的身份,若非仗着曾有过一次相救之恩,或许连让她垂眸看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热水,新衣,都准备了妥当,甚至还送来了炭火和火盆。

沈敬尘望着这些,却是有些失神。

她和乔安虞一样,得知他当伶人时,眼中没有轻贱,待他的态度一如往初,更多的是无措,说话都要有顾忌,生怕会触及他的伤心事。

她们都是好人。

就如同水中倒影,叫他越发看得清自己的卑劣。

从牢狱中出来的那一刻,或者说,自沈家家破人亡后,他就已然没有回头路了。

沈敬尘的手落入热水中,手背被烫得通红,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热,只低声呢喃:

“别怪我……”

这雨势磅礴,一直到傍晚也不肯停歇,于是,沈敬尘只能借宿一晚。

庄子分为外院和内院,将人留在外院客房,又有小厮和下人一众看着,倒是不妨事。

夜间,有下人起夜,迷迷糊糊地见人影,整个人吓得一个激灵,背后冷汗都出来,险些腿软地跌在黄色水渍上,拎着灯笼一瞧,看清人后,才站直了身子:

“沈公子?您这大半夜的不睡觉,怎么出来了。”

下人讪笑着,四周黑灯瞎火的,忽然冒出个人影,怪吓人的。

沈敬尘垂眸,语气听着像是有些抱歉和迟疑:“我在找净房,但我初次来,有些分不清方向。”

下人恍然大悟,困恹恹地打了个哈欠,心里头觉得麻烦,只想赶紧回去睡觉,便道:

“哦,茅房啊,在那边,沈公子看见了,要我带你去吗。”

话落,下人又抬头瞧了瞧,心底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