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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谢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说起这些无甚要紧的闲话,干巴巴的,好像在背诵经文。

九昭安静听着,没有打断,她知道这绝非他来的目的。

果然,几句过后,无咎的话锋突兀一转。

他抬起头,视线灼灼看向她:“您真的决意要以身为器,吸收肆虐在焚业海中的怨力吗?”

“君无戏言。”

言简意赅,明晰坚定。

配上九昭坦然的目光,无端叫人想要跟随其后,交托信任和生命。

无咎在一刹那被这个简短的答案击中,放在膝头的左手亦沉默握紧。

他垂落眼睫,从九昭的视野望过去,唯独紧绷的下颌,好似在委婉宣告主人的欲言又止。

良久,他仿佛下定决心,指间法光一闪,一根流光溢彩的凤羽顿时躺在掌心。

九昭一眼认出那是每只凤凰皆有的本命翎,不知为何,却比寻常的尺寸还要大出数倍。

无咎单手将它递了过来,动作僵硬依旧,更偏开眼神,继续望向别处:

“怨力盘踞在焚业海万万年,岂是那么好解决的——此行注定艰难,但到底算好事一件,若真能做成,我凤凰族亦受益良多——所以,为免欠下人情,族内所有成年凤凰,皆自愿拔下本命翎,汇聚于此,盼能——盼能在帝座吸纳怨气之时,护持帝座一二,略尽绵薄之力。”

如此馈赠,不可谓不珍贵。

九昭亦是凤凰,清楚每根本命翎都象征着一条生命。

她感知着一缕缕蕴含在凤羽中的、浓郁至纯的生机,凝神许久,复问:“你的,也在其中?”

话音出口,无咎活像被踩中了尾巴,猛地转回头,声量不自知地拔高:

“当然!我凤凰族上下同心,自是同甘共苦——

“我为族长,焉有独善其身的道理!”

青年瞪圆狭长的凤眼,抿紧的薄唇真实传递出被质疑的恼怒。

而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此刻九昭捏在手心的这根,便是他的。

族内成年的凤凰,少说也有数百,他们拔下的本命翎如同一座小山,怎能轻易携带。

是他以自己的本命翎为容器,承载融合了全族的力量——

这也意味着,他所承受的消耗远非他人可比,而维系这份力量的核心,也始终落于他身。

没有煽情的言语。

也没有跪倒在地宣誓忠诚。

无咎的言语甚至依旧冲人。

但这份沉甸甸的心意,以及背后所象征的,凤凰族对九昭这位仙魔共主真正的支持和顺服——

已然无声传递。

九昭心口微暖,抬手将本命翎收入储物戒中,真诚道:“这正是本座需要的,如此,便多谢凤凰族的厚谊。”

见她利索收下,没有絮絮叨叨些肉麻的话,无咎暗自松了口气。

天晓得,他从来不擅长应付着需要靠嘴说的场合。

但松气归松气,他来此,另有一件事要完成。

然后,这又涉及到要张开嘴说。

好容易放松的肩膀再度紧绷起来,青年的眸光苦恼地闪烁着。

就在殿内气氛又要陷入沉默之时,他冷不丁开口,视线游移:

“……有酒吗?”

九昭稍稍一怔,随即了然。

有些心结与过往,或许确实需要酒的辛辣来冲刷,才能迈出那一步。

她颔首,以密音吩咐侍官:“取我珍藏的万年陈酿来。”

醇厚的酒香很快取代了茶香,弥漫在偏殿之中。

两人对坐,相视举杯。

玉樽隔空一碰,所有未尽之言,过往的恩怨纠葛,似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