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仅仅过去半个时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离恨天,合衣躺在床上直至外头天光大亮,才逐渐恢复平静。
相比往常迟了一刻钟才起身,他推开殿门,九昭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间用早膳。
女婢绛玉替她按摩着额头两侧穴位,而缃璧则随侍在侧,时不时夹起小菜放进她碗里。
“你也喝多了吗,竟然比我起得还晚。”
难得见到仪容不整的扶胥,九昭笑着调侃他一句,又吩咐女婢们多添一副碗筷。
扶胥沉默坐了过去。
他同九昭面对面用膳,碗里的牛乳米粥熬煮恰到好处,最是暖心暖胃,他却食不下咽。
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九昭亲手倒了杯茶递给他:“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怎么这么萎靡不振——难道是我昨晚酒醉失态把你给吓着了?”
苦味浓郁的清神茶入口,扶胥的唇角才勾起一点足以蒙蔽人的浅弧:“没什么。”
见对方又变成了谜语人的样子,九昭心底有些不适。
但想到一炷香前绛玉所说的“是扶胥上神将您抱回来,照顾了一整夜”,她又悻悻摸了摸鼻尖,无声猜测着,莫不是自己酒醉将他当成了滢罗,说了些不该说的难听话?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试探着问道:“昨天我失去意识以后,是滢罗让你来找我的?”
扶胥微微摇首:“在璇玑宫久等你不来,便循着气息找了找,见你和滢罗都醉在廓清池。”
看来十有八九是她酒后失态了。
在兰祁没有悔婚将她抛弃前,九昭喜欢热闹,经常在离恨天举办宴会。
作为人群的焦点,自然少不了喝酒。
从兰祁的简言,朱映的抱怨,以及绛玉缃璧她们的欲言又止里,九昭知晓自己的醉相不好。
不管是撒泼打滚,胡乱说话,还是醉了又睡,睡了又醒,都让人十分头疼。
大概麻烦了扶胥一个晚上,九昭有心弥补,便沿着石凳的排布一路屁股挪过去,挪到青年身边,讨好地挽住他的手臂:“阿胥,你生辰和滢罗同月,都快到了,可有想要的礼物?”
扶胥还是摇首:“不必太过在意,我在外征战五百年,耽搁了不少军部庶务,如今内伤已大好,我打算过几日就向帝座请命,开始巡察各地军防情况,生辰能不能回三清天尚不知晓。”
“啊,又要开始忙了吗?”
闻言,九昭难免沮丧。
身为战神,统管三清天大小军事,扶胥的忙碌众人有目共睹。
否则,他的住处辟蒙宫也不会显出主人长久不在的萧索。
从前感情不到位,九昭并不上心,如今情到浓时,她怎舍得他离去。
扶胥耐心哄劝她道:“你也知晓,帝座缺乏联姻助力,四方各部时常不太平。”
说着,他又状似无意提起,“你同我成婚已有五百年,可想过这方面的事?”
当着女婢仙仆的面,九昭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自己本就没兴趣当这个神帝。
她止住徘徊在嘴边的话头,尴尬地吐了下舌尖道:“罢了罢了,男人多了也闹腾。”
“哪怕殿下将来真的迫不得已,臣也不会介意,愿意同那些侧妃夫侍好好相处。”
扶胥又用上了君臣之间的称呼,他满脸说正事的表情,叫九昭的呼吸一顿。
这是发的哪门子疯?
好端端的,干嘛摆起贤夫良父的架子。
什么他日迫不得已娶侧妃夫侍——
和人成婚过一辈子,这样大的事,她岂能被心意以外的事左右?!
九昭想破头也没想出来,开始问起的想要什么礼物话题,会演变成为讨论将来娶几个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