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还是如往常一样,在书房里摹字帖守着父亲。
门吱呀地响了一声,林臻只以为是父亲回家了,正要起身行礼,便见林初散漫地走上前来。
他穿着一身崭新的交领箭袖,布料的颜色虽与其他下人并无不同,但仔细看去,却有细密的暗纹,料子也非寻常的布匹,不用想也知,定是父亲特意命人给他制的。
她不免多看了一眼,倒不是心生嫉妒,那时的她只是不解,不解父亲到底为何要待一个下人这样好。
她神思游离间,手中握着的笔已教前来的林初夺去了,他随手往笔筒里一掷,眉尾微扬:“写这些无趣的玩意儿作什么?出去瞧瞧。”
林臻仍旧身形端正地坐在书案前,抬首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不打算理会他,兀自将手伸去笔筒,想要将笔捡回来。
她的手不曾碰到笔尖,半路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走啊。”
一霎时,她只觉胸腔内血液翻腾,震动、愠怒、羞愤,皆而有之,以至于让她的身子僵住,久久无法作出反应,直至她被林初拉去院子里。
她愤然甩开他的手,正要发作时,上空轰然一声响,原本漆黑的夜空炸开一道绚丽的光彩,转瞬化作满天星。
是啊,今天是年节,今夜有烟火……
她不自觉地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静静地望着那满天星辰,耳边再次传来少年的声音:“林臻,上来,从这儿看更美。”
书房前不知何时多出一架梯子,他正坐在木梯上,朝她伸手。
诚然,林臻怎会做这等“不成体统”之事?更不可能再将手交到他手中。
那回,林臻不仅没有理会他,反而因此更为恼怒,转身便回了书房。
可在这个梦里,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少年伸向她的手,手指白皙,指骨分明,抬眸向上,是轻勾起的薄唇 ,高挺的鼻梁,深邃妖冶的桃花眸。
他声音低沉:“林臻,过来。”
一句再简短普通不过的话,她忽而觉得心尖似乎猛地被针扎了一下,轻抿唇,她微颤着抬起了手。
但就在这一瞬,眼前的人影忽而消散不见,夜空也变得漆黑一片,她宛若置身于无底深渊。
“林初……林初!”
林臻骤然从梦中惊醒,睁开眼,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躺在了榻上,她想坐起,却觉浑身软绵无力,头也昏昏沉沉。
“臻儿。”
林臻侧眸望去,她梦里的男子此刻正坐在她榻前,与她咫尺相隔。
林臻一错不错地看着他,心底的空洞化为一抹酸涩。
“你醒了,我去倒盏茶水来。”
男子将要起身,林臻下意识抓住他的袖口,唇齿间浅浅吐出几个字:“不要,不要走……”
宁士禄错愕地看着被她攥住的袖口,继而将视线缓缓移到她的脸上,病中的林臻尽显柔弱之态,一双凤眸灼灼地瞧着他。
他的心顷刻间似乎被人狠狠握紧,天知道他期盼这样的眼神,期盼了多久?
打从他懵懵懂懂知晓了男女情爱,便在渴望这一日。
阿姐能像别的女子一般对他投来柔情蜜意的眼神,是他朝思暮想之事。
“好,好,我不走,不走。”他忙不迭地答应着。
见林臻似乎想起身,他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
女子柔软的身子猝不及防倒在他身上,他察觉到脖颈被人环住,鼻尖是林臻身上特有的清香。
这一切都美好得如梦如幻,让他几乎失了神志,他情不自禁地埋首在林臻肩头,感受着她身上炙。热的温度,光滑的肌肤。
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被自己倾慕之人如此温情地对待,他不觉已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