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斋哄小娃娃似地摸摸他脑袋,就着这姿势抱住他,低声叹气:“…还真知道。”
知道六月有余了。
元卿微微眯起眼睛看他,往后挪挪。
不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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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筠斋轻轻摇摇床头的铃铛,守夜的侍女们进屋点灯,屋子里亮堂了些,沈筠斋一问才知现下是寅时。
“说吧,夫人想吃什么?”
沈筠斋合衣陪他坐在榻上,揉揉眉心,俨然还是满脸倦意。
元卿点了一道酸汤馄饨,沈筠斋陪他等着。屋内又只剩他们二人,沈筠斋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喝了。”
元卿披着被子,一摸杯壁,热得很。
元卿抬头看他,把杯子还他,缩回被子,小声说:“…烫。”
沈筠斋将信将疑尝了尝。
娇气。
“不烫。方才不是还说冷。趁热。”
方才是骗他的…
元卿无法,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不过被他盯着喝了两碗热水,倒没那么饿了。
小厨房馄饨做好了,端上来吃。薄如蝉翼又筋道的面皮裹着满满的鲜肉馅儿,馅里加了玉米提鲜,一口咬下迸出微甜的浆水,包成白白胖胖的形状,放入浮着一层香辣红油的酸汤中一滚,暖胃又爽口。
元卿再喜欢吃的东西吃得时候也秀秀气气的,一颗馄饨几口咬,热腾腾的蒸汽扑面,吃得脸颊泛红。沈筠斋看他吃得香,本来不怎么饿的也饿了,不想麻烦小厨房另下,沈筠斋从元卿碗里抢了两颗吃了。抢的时候元卿还宝贝地不给,到后面吃不下,沈筠斋干脆就着他的筷子收尾。
吃饱了沈筠斋怕他立刻要睡,强拉着他在屋内四处走了走。
然后才算安生,一觉睡到天明。
6
二人都睡到午膳时分才醒,管家说梅子取来了时,沈筠斋还在他房中。元卿净完面正往脸上抹膏脂,手指一下沾取多了,要往他脸上擦,沈筠斋直皱眉往后躲。
“我不用!”
“入秋了天气干燥,不擦要起皮的。咱们就擦一点点。”元卿认真地同他讲道理,还竖起一根手指保证,这语气沈筠斋只在他哄女儿时候听过。
沈筠斋没有躲的地方了,只得低头任他摆布,只是佯装不耐烦,催他快些,不想让等在外头的管家看出任何异样来。
沈筠斋大掌胡乱抹了一通,接过梅子的侍女去后厨清洗,沈筠斋让管家把百风叫去书房。
关上门,百风说起这一路的见闻来。
虽然不甚清楚大人为何让他专挑远路走,多费了几个时辰的功夫,先去城西再去城东,还让他将一路上的所见所闻都事无巨细地记下,但百风还是按吩咐回禀了。
“…大人的庄子大多在城东,庄头们说今秋的收成比往年差些,但抢收得早,不怎么受大雨影响,产量只减了一成左右。城西那一处的王庄头说,城西地势低些,一下雨涝在地里的不少,少了三成。还有大人让我查的…城西淹了不少村子,城东没有,但庄稼烂在地里的也不少,我从城西往城东走,一路上瞧见了不少避难的难民,都往进城的方向走…”
“怎么了?”
沈筠斋察觉到百风片刻的沉默。
“…惨。拖家带口…衣不蔽体。”
许多都是半夜正睡着房子被水冲垮了,捡了一条命。
“对了。如大人所料,青山寺山脚下有僧人施粥、发放秋衣,大人给的一千两银票我也捐了。”
“他们问你姓名了吗?”
“我说是给乾坤茶庄当家的跑腿的。”
“嗯。辛苦你走一趟,下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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