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敬你谋国之忠。”于染道,“然而人各有志,我于齐光为陆相办事,并非为荣华富贵,为的是昔年与同窗之约,若说军功我不欲分毫,但求这利国之法得以创立。”
林佩道:“知道了。”
于染整了整衣冠,把胡须捋好,大步而出。
屏风画的凤尾蝶被窗外叶影拂过,忽似动了起来,颤颤地扑向青瓷瓶里插的菊花。
林佩休息片刻,叫温迎进来。
他吩咐温迎替自己拟写一道奏本,把陆洗假传圣旨和以私人名义发行盐引之事写明,誊抄给各部观阅,之后递送宫中。
“至于其他人所奏,只要是通本,也都送进宫去,不要压着。”林佩把毯子叠好,收拾了一下书案,“我身体不适,前时已向陛下告假,后几日就不来了。”
温迎起初还以为说着玩,看林佩把笔洗里的水擦干才意识到是真的。
“可是大人……暴雨欲来,两边正要相争,这个时候你怎能撂下?”温迎追问。
“还记得‘天问’吗?”林佩道。
温迎忽地顿住,神色由迷惑转为明了。
“中书省事务交由你主持。”林佩定然道,“到该落最后一子之时再来找我。”
人去后,书屋恢复宁静。
笔洗釉面映照着干净的砚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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螭绣青缦的马车驶过长安街。
街上车水马龙。
酒肆茶坊说故事的人喋喋不休,摊铺小贩热情吆喝,戏台上你方唱罢我登场。
林佩透过竹帘缝隙望着市井尘嚣,内心久不能够平静。
他料到陆洗一定会不择手段实现目的,但当他真正了解其中的细节,又一次被深深震撼。
后几日,京城掀起了一波又一波滔天巨浪。
林佩抄送各部的奏本立刻引起了火苗。
一直受打压的主战方再次发动对主张撤军之人的反击。
何春林、陶文治等人不肯善罢甘休,暗中找到威运侯董颢,煽动董氏亲族,以“贻误军机”为由联名上奏,剑锋直指文辉阁。
陆洗在朝中的党羽见状纷纷跟从,日夜寻章摘句罗织罪名,状告林佩等人阻挠北伐。
贺之夏、于染二人没有直接参与,但也正着手准备功劳簿,算是默认北伐的功业。
火焰越窜越高,京中无人能不沾染烟灰。
方时镜带着门生一起抨击陆洗等北方军官好大喜功。
杜溪亭随即召集棠邑之中诸多世族历数南直隶、浙东一带为平辽总督府征去的钱粮,陈述连续三年的北伐给南方造成的负担。
吏部、刑部奏疏不断,就朔北地权归属进行斗争,对陆洗假传圣旨、私发盐引等行为严厉批判。
都察院内每一刻都有御史捧着新拟的弹章疾步而过,公文已堆得摇摇欲坠。
十月,火势从中央蔓延向地方。
上旬,各地文书如雪片般飞入京城。
辽北、河中、湖广、江鄱、川西四省布政使的贺表,杭州、湖州两地知府的事功文册,以及朔北各卫所的万民书,争相认定陆洗北伐之功。
漕运使、市舶司甚至在漕船、海船船头插上了庆典专用的红旗。
中旬,南京兵部发来急报,朱迟、明轩共同主张调动前军都督府兵力镇压各地异动。
下旬,右军都督邱祥、左军都督章慎也都按捺不住,在兵部议事之时大骂平辽总督府对朔北的独裁,并言上次北伐十万大军折损过半,这次十八万大军贪功冒进再次超支,致使西面对吐蕃、东南对倭寇都只能保持防守态势,放任敌人壮大。
紫禁城中风声鹤唳。
朱昱修总是习惯把种种乱象归结于林佩和陆洗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