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面露难色:“一个月之内换五六个地方,再这样下去, 官府不疑也得疑。”
洪玄闭着眼, 在心中回忆了一遍过往。
“社主。”曾唯道, “是走是留,你发个话。”
洪玄思忖良久,开口道:“我们如果逃往关外,便是前功尽弃, 恐怕再也等不到时机。”
曾唯道:“那怎么办?我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藏身?”
洪玄道:“辽北河锦仓。”
曾唯一听,连连摆手:“不可不可,那河锦仓有都司兵马把守, 就算有萧老尚书的人做内应,现在去也是自投罗网。”
洪玄睁开眼,唇边浮现一抹笑意:“屋檐滴水代接代,新官不算旧官账,陆洗和董颢自知将来也是要交代的,他们不会真让林佩的人盘查河锦仓。”
河锦仓地处交通枢纽,既囤粮也中转各类军用物资器械,名目复杂,事务繁忙,另有一个台面之下的叫法——小金库。历任工部尚书都免不了的用这间仓库私挪公款,久而久之形成默契,即新官不去问旧官的账,如此代代传承,方得永续。
曾唯道:“原来如此……难怪萧老尚书在那儿还能和守仓的官吏说上几句话。”
洪玄吹灭油灯,起身道:“走吧,我们去那里先避一避。”
*
——“贼人安敢玷污学堂!”
翌日,尧恩赶到宣德县学,在偏废学舍之中找到贼人遗留的硝石硫磺粉末,当即审讯教谕王氏,确认玄锋与明德会系同一伙人。
消息传开,地方官员皆感佩京中的二位丞相思维敏锐,洞若观火。
一切渐渐浮出水面,冒充衙役捣毁农田的和盗窃仓库私贩军火的确实是同一伙人所为,这伙人与兀良哈鬼市勾结,半年内获利近万两,不仅如此,他们还利用明德会成员的文人身份渗透州县学府,刺探情报,别有用心地制造了朝廷与地方的矛盾。
这场横跨三省几乎掘地三尺的追捕进入收官阶段。
兀良哈那一头,国师塔宾见到礼部国书,不日又接到飞蓟堂的私信,担心此事影响两国邦交,立即配合行动,在鬼市之中找到了擅买军火的商人并将其缉拿归案。
但经过调查,塔宾发现这些商人并不是兀良哈本土人,而是来自鞑靼的一个旁支,这支部族曾培养出很多细作,披着商人的皮,专为打听情报,挑拨生事。
使者获悉,对塔宾的支持表示感谢,请求把鞑靼细作带回阜国论罪行刑。
塔宾应允,派侍卫一路护送。
尧恩这一头追踪觅影赶到辽北,询问地方百姓,得知玄锋藏入了河锦之地的仓库之中。
可就在他要下令搜捕之时,辽北地方官员给他提了一个醒。
“大人,这几座仓库历来有转运不明的情况发生。”辽北布政使道,“下官等觉得……还是请示朝廷之后再动手更妥当。”
“冲风之衰不能起毛羽,强弩之末不能入鲁缟。”尧恩在河边止马,冷言道,“先把仓库围住,六百里加急送信回京。”
*
宵禁之后,崇文里街行人渐少,宅邸之中隐隐传出清丽的笛乐。
——“河锦美人惯会吹笛作舞,恩公,你与于娘多喝几杯。”
陆洗收到加急信报,当夜请董颢到府。
舞姬轻启朱唇,眼波流转。
衣袖翻飞间,笛声如清泉淌过。
董颢的目光游移了一阵子,叹口气,神色忧虑地对陆洗道:“余青,多谢你的这番心意,平时还行,今晚我实在没有心情,想到尧恩正在北边查那些失窃的仓库,我是寝食难安。”
笛声渐渐停止。
陆洗挥了挥手。
舞姬退下。
陆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