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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舱上。

浓重的烟雾裹挟着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腥气,在船舱污浊的空气中弥漫。

齐小川蜷缩在冰冷的角落,意识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混沌的泥沼里沉浮。

前不久,那粗糙的烟枪又一次被强硬地塞进他嘴里,滚烫的烟膏灼烧着喉咙,呛得他剧烈咳嗽。

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可这一次,那令人窒息的痛苦之后,竟奇异地升起一股暖流。

迅速冲刷过四肢百骸。

沉重如铅的身体仿佛在瞬间失去了分量,轻飘飘的,像要飞起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带着眩晕的舒畅感攫住了他。

所有的恐惧、寒冷、疼痛都变得遥远模糊。

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旋转,泛着迷离的光晕。

他无意识地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身体软了下去,意识彻底沉入那片虚假却诱人的云端

……

当沉重的舱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轰然踹开!

腐朽的木屑飞溅。

周砚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寒冷的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空间。

浓烈的血腥味和刺鼻的烟膏味混杂着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瞬间便锁定了角落里那个蜷缩的身影。

心脏,在那一刹那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拧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齐小川就那样缩在角落里。

他身上的衣衫凌乱不堪,右肩的衣领被粗暴地撕扯开,滑落至臂弯。

露出一片在昏暗光线中依然显得刺目的白皙肌肤。

那细腻的肌肤上,几道细小新鲜的血痕斜斜划过肩头。

边缘微微充血肿胀,如同一道道狰狞的鞭痕。

他的双手被粗糙的麻绳绑在跟前,脚踝处同样勒着绳索,手腕和脚踝的皮肤上全是挣扎摩擦出的深红血痕。

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磨破了皮,渗出细小的血珠。

但最让周砚肝胆俱裂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总是清澈灵动神采奕奕的眼睛,此刻空洞地睁着。

瞳孔涣散,没有任何焦距。

像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死寂的灰翳。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恐惧,没有痛苦,只有一片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茫然和呆滞。

烟膏带来的那种诡异的“平静”还残留在他的眉宇间。

“小川……”周砚的声音低沉嘶哑得几乎不成调。

像是从被砂纸磨砺过无数次后的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他所有的滔天怒火和嗜血杀意在看到这副景象的瞬间,都被一种更尖锐的剧痛所取代。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到床边,动作却在一瞬间变得异常轻柔。

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小心翼翼。

他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轻柔地将齐小川整个包裹起来。

檀香的气味瞬间隔绝开船舱里污浊的空气和那令人作呕的气味。

然后,他伸出双臂,试探性地将这个冰冷而脆弱的人圈入自己怀中。

怀抱里的人在轻微地颤抖,不是因为寒冷,更像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惊悸余波。

“别怕,”周砚的声音低沉,一遍遍在他耳边重复。

温热的气息拂过齐小川冰凉的耳廓。

“没事了,我来了。”

怀中的人似乎对这声音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反应。

那空洞的眼神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

涣散的瞳孔艰难地试图凝聚,最终,极其茫然地落在了周砚紧绷的下颌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