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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小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空瘪的口袋。

呵呵,他上船时,除了几件换洗衣物,随身携带的宝贝就是那一小袋各种型号的螺丝、齿轮、小弹簧之类的破旧零件——

那是他打算用来研究或者做点小玩意的。

这些东西,在这以烟酒银元为王的“赌场”上,恐怕连当个添头都嫌寒碜丢人。

“咳……不了不了,”他连忙摆手,脸上挤出一个干笑。

“看看热闹就好,挺有意思的。”

这“入场券”,自己还真没资格掏,兜比脸干净!

在船上的日子,说无聊也不无聊。

狭小的空间和漫长的航程逼着人们变着花样找乐子。

今天甲板上吼声震天,是赤膊的汉子们在相扑角力;

明天船舷边又挤满了人,赌着谁能钓上最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后天则可能是几瓶劣酒传着圈喝,粗哑的歌声混着海风飘出老远

齐小川偶尔也被热闹吸引,凑过去看两眼,压个无关痛痒的小物件。

多半是他那些宝贝似的螺丝齿轮,自然无人问津,权当个乐子。

更多时候,他缩在自己那间随浪起伏的小舱房里,埋头捣鼓他那些“小发明”。

起初还想做个风扇,结果发现海上的夜晚凉得沁人,薄毯都嫌不够。

白日里阴天时,更是寒意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

这几日,天气愈发阴沉得可怖。

天空像一块浸透了污水的厚重铅板,沉沉地压在海面上。

连带着空气都凝滞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湿漉漉的咸腥,压得人胸口发闷,喘不过气。

船上的气氛陡然绷紧。

水手们脸上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和匆忙。

缆绳被反复检查加固,帆索更是收得紧梆梆的。

经验丰富的船员望着天边翻滚堆积的诡异乌云,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忧虑。

齐小川看在眼里,心也跟着一点点悬到了嗓子眼。

这茫茫大海,浩瀚无边,若真有个万一……

他不敢深想,只觉得那黑沉沉的海水仿佛随时会张开巨口。

怕什么,偏来什么。

当天下午,酝酿已久的暴雨终于兜头浇下。

起初是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甲板上,转眼就连成了白茫茫一片的雨幕,倾盆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狂风随即而至,卷着暴雨,发出尖锐的呼啸,狠狠抽打在船体上。

平静的海面被彻底激怒,涌起一堵堵墨绿色的高墙。

浪头凶狠地拍击着船舷,发出沉闷而骇人的巨响。

“云帆号”这叶扁舟,顿时被抛入了巨浪的掌心,剧烈地颠簸摇晃起来。

太恐怖了!

齐小川被这天地之威吓得脸色惨白,死死抓住舱房里一切能固定身体的东西。

船舱外,风雨的咆哮和船体不堪重负的呻吟交织成一片。

他缩在角落,听着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然而,夜晚的降临带来了更狂暴的噩梦。

狂风裹挟着暴雨,如同无数条疯狂的鞭子抽打着海面与船体。

浪头一个高过一个,船身被抛起又重重砸下,倾斜的角度大得吓人。

舱室里所有没固定的东西都在叮当作响地翻滚碰撞。

就在齐小川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永无止境的颠簸折磨得散架时,舱门外猛地爆发出更加激烈、盖过风雨的嘶吼声!

是人声!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拼命感!

出事了!

这个念头像冰锥刺进脑海,齐小川再也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