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起身将置于床头柜的耳钉装进透明收纳袋,又把受伤的耳骨上鹤来亲手给他贴的创口贴撕下,丢进垃圾桶。
然后打开一旁蓄水台的水龙头,手伸过去,让冰冷的水流缓缓冲刷手腕。
整个过程,陈竹年沉着眉眼,长久沉默。
水声哗啦,终于止住。
细长的水流在指尖凝成水珠,滴答落在台面。
安静地将屋内一切收拾好,再看一眼厨师发来的早餐菜品,陈竹年让管家确定鹤来住所地址。
随后,转身准备离开。
鹤来怔到现在,终于回过神。
他将陈竹年披在他头顶的外套拿下,在陈竹年按下门把手前抢先说:“等等。”
陈竹年好像没听见。
鹤来把西服外套递过去,说:“我……我不需要你的衣服,也,也不要你的信息素了。”
“我还不起。”
衣服实在太贵,鹤来不确定成为人类后他的生活是否能有真正意义上的好转,为了攒够欠陈竹年的十五万,鹤来痛苦吃了三年绿叶菜。
不想再吃。
鹤来难过皱眉头。
陈竹年动作停住。
他微微侧身,室内灯光只集中在床头一点,门口几乎看不见什么光亮,以至于鹤来看不清陈竹年的表情。
或许不太好。
鹤来想。
陈竹年目光停在鹤来身上好一会儿,终于,他一字一句说:“你欠我的,一辈子你都还不完。”
人类总是喜欢将事态夸张化。
鹤来吸了吸鼻子。
有点委屈。
他也来了脾气:“我不要。”
陈竹年攥着门把手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
他声音发涩:“你真不要?”
鹤来摇头。
“信息素已经够了,我没有那么脆弱。”
陈竹年说:“你最多只能坚持半天。”
鹤来身体瞬间僵硬,听到陈竹年轻声说。
“你又骗我。”
鹤来低下头。
漫长的沉默。
陈竹年从他手里接过外套。
说:“我可以被你随便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像你的狗一样。”
“不是……”
陈竹年盯着他:“鹤来,你有把我做的事认真对待吗?哪怕只有一秒。”
鹤来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情绪糟糕到大脑开始混乱。
陈竹年腺体愈发疼痛,对omega信息素的渴望随秒渐增。
然而,他只说:“不是所有人类都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我还没有疯到去喜欢一个心里想着其他人类的仿生人。”
“我不会再管你了。”
门合上。
大颗眼泪滴落在地板。
鹤来缩在墙角,脸埋在手臂里,无声流眼泪。
曾经他问过第一代父亲。
万物皆生而有因,有一套合理的逻辑帮助运行,那么仿生人怎么样才能拥有心呢?
是否有公式或者元素,能让鹤来拼出仿生人的心呢。
父亲说,如果‘心’是参天大树,那么唯一能灌溉它的,只有装满眼泪的爱。
那时鹤来还不会落泪。
他就笑着回答:“流眼泪不是好事,那么说明‘心’这种东西本身就很坏。我不要,我永远都不要。”
……
疲惫地将自己塞进还残留些许陈竹年信息素的床被里,鹤来沉重的眼皮耷拉着,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混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