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主动地想要靠近人类,每一次笑,每一次眼泪都是自然流露。
他很喜欢陈竹年。
然后说出这些话来伤害陈竹年。
如果这也是爱情。
鹤来怯懦地将自己缩成一团,让眼泪藏在陈竹年的外套里。
好糟糕,好愧疚的爱情。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涩着嗓子,很轻地说。
“疼。”
他难受地扭了下身体,之前陈竹年的膝盖往上抵得太深了,他大腿内侧已是粉红一片。
原本这点不舒服不算什么。
但遇到陈竹年后他仿佛变得格外脆弱。
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了。
他说话声音很小,可能根本没奢望陈竹年能听见。
但眼前光亮暗淡了一瞬,他看见陈竹年转过来。
陈竹年神色还是一如往常平静,或许脸色发白,但鹤来看不清,也看不懂。
他只觉得有人用温暖的手抚在他脸侧。
那人视线追随他,问:“腿疼?”
“不是。”
鹤来哑着声音说。
半晌,陈竹年用指腹揩走他眼尾的泪光。
他声音还是冷的,但语气已经软了。
“大腿内侧不疼?那是哪里。”
鹤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很迟钝地想起人类拥有的一种独特的疼,不是身体,但疼起来时同样会牵连起身体各个关节的颤抖。
像是有无数细针扎在心脏上。
丝线纠缠,猛地拽直,又拧成一团,高高将心脏上的肉吊起。
是心疼吗。
但我这样的仿生人,怎么会有心呢。
鹤来伸手将眼泪抹去。
他知道陈竹年还在生气,就摇头。
“别忍。”陈竹年说,“疼就告诉我。”
鹤来抿唇,有些瑟缩:“说错话了,让你生气。”
陈竹年缓缓合眼,手覆上鹤来额前,将鹤来乱掉的碎发理顺。
他深呼吸,又好像在叹气。
“你怎么能在掉眼泪的时候说这种话。”
他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鹤来。”
又说:“对不起。”
鹤来总觉得自己永远也没办法完全理解陈竹年。
陈竹年不让他说对不起,却在每一次两人发生矛盾时主动道歉。
即使整件事错不在陈竹年身上。
人工智能推崇理性逻辑优先,鹤来磕磕绊绊地去反复理解陈竹年说的话,夜深人静的时候去回想陈竹年的眼神。
像海一样深沉,又像云一样飘渺。
每每想起,鹤来就会掉眼泪。
没理由地,他逐渐不像讲逻辑的人工智能,也不像天生就能明白暗喻的人类。
直到陈竹年靠近,鹤来才能看见陈竹年耳尖上的血迹。
他心瞬间慌乱,连忙起身,翻箱倒柜半天,终于在陈竹年提醒下找到药盒。
陈竹年没想让他处理,只说:“不用。”
鹤来皱眉头,眼泪还挂在眼睫上,说话语气却硬了些:“坐好。”
陈竹年没再拒绝,听从鹤来安排坐在床边。
鹤来将伤口消毒,再进行简单包扎。
第一道消毒过程很疼,陈竹年面无表情地让他折腾。
鹤来很贴心地揽住陈竹年后颈,让陈竹年将脸埋进他怀里。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新伤盖旧伤,伤痕叠在一起,鹤来难过地给陈竹年揉耳朵。
半分钟后,一点温热的湿润落在陈竹年耳侧。
陈竹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