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宝因无?精打采地趴着,看着窗外黑色栅栏上瀑布似的蔷薇花蔓,有气无?力地说:“人总归是要?长大的,要?变得沉稳懂事?,善于察言观色,看得清自己的位置。我现在不是挺好的?”
“晓得你是人人恭维的宝因小姐。”玻璃酒杯里的淡褐色液体滚了一圈,良宸话锋一转,看向黎宝因的眼神里突然多出来几分探究,“可是,你拥有的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怎么不是?”黎宝因似乎觉得好笑,她坐起身看向良宸,“换你你不想要??”
“我的人生目标本来就是赚钱。”良宸说得异常坚定,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黎宝因,“可你不是。”
不管是当年住在安福路时,还?是后来为了躲债搬到了老弄堂,良宸认识的黎宝因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她从不畏惧贫穷,也不敬畏富贵,也正因如此,她们才会?直到如今还?能成为朋友。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黎宝因变了。
她看似应有尽有,完美无?缺,却像个漂亮的雕塑,她的棱角被磨平了,胆气和?性情也没有了,有时候都让人觉她好陌生。
这样的陌生,让良宸觉得不安,也觉得难过。
她已经?失去了良霄,不想再失去一次黎宝因。
于是,良宸再次开?口,言辞尖锐得她都有些不忍心,“那你能一辈子都待在裕公馆吗?”她看着眼前已空的酒瓶,干脆放下杯子,借着酒劲直接走到黎宝因面前道:“如果那个人结婚了,你要?做他情妇吗?”
“你乱讲什?么?”黎宝因立时生气,“他是我叔叔!”
“这话你也就骗骗自己。”良宸一针见血地揭开?她的伤口,“或许他真?的拿你当侄女,但你未必把他当叔叔吧?”
果然,良宸从五年前就看清了她的心意。
她这么不管不顾地替她挑破,黎宝因只感觉到难以?名状的胆战心惊。
见黎宝因不吭声?,良宸转身从抽屉里取出这两年她经?营公司的账册,“我给你看个东西?。”
“这是咱们今年的净利润。”她直接翻到利润表里的金额给黎宝因看,然后意味深长道:“宝因,这些本金足够咱们自立门?户。”
短暂的失神后,黎宝因立即就听懂了良宸的意思,“你想要让我把裕叔叔投进来的资金慢慢撤出去,提前做切割。”
“是。”良宸斩钉截铁,“依赖太过,就是受制于人。”
她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望着黎宝因的时候眼神异常坚定,“原本我们的目的也不是一家独大。现在大家都在挤破了头往里钻,形势多变,良莠不齐,做大未必是好事?情,不如后退一步,正好可以腾出时间和精力沉淀技术,以?求立足。”
这番话她们之前就商量过,但此刻,黎宝因却觉得只是借口。
“说真?话。”
良宸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一副还是瞒不过黎宝因的模样。
她坐在黎宝因身侧,叹了口气,扭头看向她道:“做生意和?谈恋爱一样,都是这个道理。宝因,我不想跟你一样。”
一样地被操控人生,失去自由,像个傀儡?
黎宝因心头泛起一阵苦涩。
“一方面,我也有我自己的抱负,所以?我希望掌控权永远都在我自己手?里;另一方面,作为我的私心,我也竭尽全力帮你留一条干净的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黎宝因意外地看向良宸,良宸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勾起唇角,笑得得意又自大,“虽然我做不到他那种地步。但如果,”良宸与语气微顿,黎宝因欲言又止,就听到她继续温柔而笃定地说:“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依靠,我想,我也可以?照顾你!就像当初良霄阿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