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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有个王子病 施岁 86420 字 1个月前

祝知微恐惧她,正如恐惧着自己的女儿和那些或生或死的妹妹,她和她们一样,是祝知微一辈子都无法甩脱的责任。

她有在她面前有充当知心大姐姐的义务,有教育她走正道的义务,她还记得很久以前,是她敦敦教诲祝婴宁,说,宁宁,你一定得坚持读书。

也因此,她必须在她面前假装完美和坚强。

“我的姐姐是我的榜样。”

看到祝婴宁写的那篇作文,她哭了很久,哭到没有勇气将整篇作文看完,哭到简直像要缺氧,天地都要为之崩裂。

她想说不是的,我不是你的榜样,我是个很烂很烂的人,我没资格得到你的敬仰。

但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隔天醒来,依旧挂上成熟女性的笑,去扮演所有人喜闻乐见的知心大姐姐。

她的身体在2007年的那个深夜逃出了大山,灵魂却始终困在山里,哀哀哭泣,郁郁徘徊,从未真正获得解脱。

“我每天都像溺在水里,有时候在河边散步,想着干脆跳下去得了,一了百了。”祝知微哭着说。

河边风大,扬起她肩膀后的发丝,却扬不起她颊侧被泪水黏住的沉重的湿发。

后来发生的事情无需赘述也能轻而易举猜到,烂俗得无趣,无非是她和黄俞亮的关系被正主知晓。

黄俞亮对她说:“小祝,你是爱我的,你愿意为了我承担一切,对吧?”

也许她该说不。她爱他吗?这问题想了太多遍,祝知微自己也无法确定答案。

但她已经丧失了对他说不的能力,她点头说,对的,我爱你,这世上我最爱你,我什么都愿意。

黄俞亮在妻子那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只说自己是被祝知微引.诱了,他的妻子带着一帮人手怒气冲冲找来店里,将祝知微这些年来的心血付之一炬。

她温顺到近乎麻木地承受着本该由她承受和不该由她承受的一切,看墙面被喷上红色字样,暗红如结痂的伤口。

她没有说过黄俞亮一句坏话,也没有供出从始至终他对她的诱骗,以及那些真正与他发生过关系的人。

都无所谓了,她想。

不管结果如何,全都由她来承受。

这是她的报应,是她的因果律。

“对不起。”叙述完一切,

才惊觉自己居然软弱窝囊至此,她的眼眶哭到酸涩,流出来的仿佛透明的血,“对不起,宁宁……我没有给你做出一个好榜样,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姐姐,对不起。我好像也不是一个好人,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祝婴宁张开口,才在自己嘴里尝到咸味。

是非对错自有他人评判,她不想再做裁夺的圣人,她只觉得酸涩难过,任泪水流淌,说,“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是我太弱小了,才让你觉得无法依赖,才让你需要一直在我面前假装坚强。对不起,你觉得辛苦的时候,我没能帮到你。”

她们像两个只会道歉的机器,不断重复着向对方说对不起。

天空飘起小雨,准确来说是春雨。都说春雨润物细无声,但实际上,春雨落到身上是黏腻的,像看不见的蛛网,将她们团团笼罩。

最后是祝知微先说:“我想自己一个人待一会。”

“你去哪?”

“回家。”说完察觉到这句话有歧义,又补充,“我用服装店挣来的钱租的小房子。”

补充完,一想,越发觉得可笑了,服装店的起步资金也是黄俞亮投资的,她这个人就像她之前说的那样,是硅胶做成的假人,浑身上下也不知道有哪里是真的,连收入都显得如此飘渺。

短暂地沉默后,她转身离开。

祝婴宁没有去追。她看着祝知微的背影,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