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在屏息,她意识到这点,迅速思考这究竟意味什么,然后觉察:他在等她拒绝,并且期待着这件事,然后就可以把暂时的好脾气一笔勾销。最后她就惨了。
浮舟一边害怕,一边贴着让她害怕的对象,乖巧又顺从,心中不抱期待地讨好说:“好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她握住宿傩的手腕,迈着小步子快走在他后面,唯恐被丢下。山林间风光她是无福欣赏的,再说动物们早早明晰了地壳即将有的异动,该搬家的早也离开。
在一个春天里虫鸟飞绝的山上,叫天天不应,总是让人不安。
悠然自得的只有他一个。“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不喜欢散步么?”
宿傩的问题更让浮舟精神紧张,脉搏像攒动的火苗。
她坦率地承认:“有点吧。”
“那我们就歇一会。”他拉着她在一块被削得适合坐人的巨石上休憩。周围安静极了,所以半块石头轰然在地上炸裂的声响更吓得她后退两步,直到被拉住手臂才停。
浮舟成了这里唯一的惊弓之鸟,又被宿傩嘲笑胆小。
“……”她坐下后,用手抚摸着平滑的切面,没有一点凹凸的手感,好像精心打磨过一番,实则其切割时她就站在一旁。
究竟是多么骇人的力量…
浮舟不敢多言,担心说错话。
宿傩又谈起了火山和硫磺,还有那则村里人即将殒命的不幸消息。
她在一边静静听着,直至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对了,你这次怎么不理那些小孩了?”
浮舟没因古怪的挑拨上当,她愣了一下:“嗯?什么?”
“哎呀,明明没用早膳,倒是不迷糊的样子。变狡猾了啊,浮舟。”宿傩如此叹息着,传到浮舟耳朵里,只引起了她对自己的担忧。
他接下来就说道:“也是,你倔起来也挺惹人烦。既然如此,你就在这里等我吧。”
浮舟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里,伸手欲探宿傩的衣袖,就听见已然飘远的声音。
宿傩的骤然冷下来的语气像毫无预兆的夏雨,猛然给毫无准备的人浇以绝望。
“或者等死。”他这么说。
她手上没有柔顺的布料,穿过指尖缝隙的是呼啸的山风。
浮舟听见了一步一步的鞋底与山石泥土碰撞,它们也渐行渐远了。
宿傩扬声说话:
“这些日子你还算可爱,但我的兴趣与日俱减,姑且叫你知道——我的确是在往远的地方走。”
风吹来了他的问询:
“听见了吗?”
风又带着它离开:
“要在我走远之前想好……”
更多的,就被密林阻隔。
浮舟再也听不见宿傩轻松的语气,也听不见任何人类发出的声音了。
她瘫坐在石面上,呆呆地感受无光无人的孤独。
浮舟预见了自己的又一轮宿命:悄然而至的死亡与寂静笼罩无可依靠的身体。
她也清楚,避无可避。
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喷发的火山之前,寒冷与饥饿就要先一步带走这条微不足道的性命。
不过,这也是可以预见的嘛。浮舟的指甲划过平整的石头切面,缩起腿。以磐石的坚硬,或可在火山的灾难中留存,然而宿傩信手一挥就将之断裂。
至于宿傩的性格……她不是早就明白了吗?比火山还要酷热。
一声叹息融化在唇边,融入为山风的一缕。
她摇了摇头,死的不冤枉。然后就抱着腿,在万物灭绝的孤独里一动也不动。
*
宿傩并未走远,或者说,就算已经到了浮舟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