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昌端了鸡上桌,正往碗里夹菜:“自己盛饭啊,我先给我阿妹送点去。”
提灯问:“她不上桌?”
姜昌提了提嘴角:“她……不见外客。”
说了就端着碗要走,提灯对着他背影道:“你们家还挺讲究规矩。”
姜昌背影一顿,只加快步子往灶台后的屋里去。
谢九楼给提灯盛了饭,问:“你觉得他有问题?”
“怎么这么说?”提灯托着碗,夹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他人很好。”
“可你还是怀疑他有问题。”谢九楼把鸡肉去了皮,净肉放进提灯碗里,皮夹给自己,“常言礼不下庶人,他贫困至此,认得琉璃已是古怪,竟还说他阿妹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见外客,这是贵族规矩。再者昨夜你问出来,他家不养别的家禽,偏偏那一笼子鸡又只吃小米和他自己种的菜,不吃别的。”
提灯仍不顺着他的话:“是,怎么了?”
谢九楼道:“他在岸边救起咱们时,说他来割草。他既不养这些,割草做什么?”
提灯笑道:“所以他也没割。”
“是,他没割,最后两手空空就回来了。他专去岸边救咱们。”谢九楼抬眼,“他怎么知道我们在那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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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昌端着饭菜,站在灶房后的房门口。
“囡囡,”他敲门,“哥哥进来了。”
里头没声儿。
姜昌又敲:“囡囡,给哥哥开门。”
他在门外等了半晌,正要敲第三次,木门突然拉开一条纸一般薄的缝。
凡人肉眼难以察觉,待他指节已挨上门板,门缝里也悄然窜出一缕黑烟。
那黑烟动若游鱼,只盘在姜昌腹间,手腕粗的一条,中心浓黑,晕到外围便半透明般浅淡。只一眨眼,原悄无声息圈住他整个腰腹的烟圈骤然一紧,似一股麻绳将他套住,姜昌低眼,还没来得及看,就被一把卷入房中,随即便是砰的关门声响。
一墙之隔的二人只听见姜昌猝不及防一声闷哼,再就是那阵极响的关门声,登时对了个眼色,提灯将碗筷一放,对着墙道:“姜昌?!怎么了?!”
本想着听不见回应就直接冲进去,谁料下一瞬他们就听那头姜昌的声音隔着门墙传过来:“没……没事!你们接着吃!我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俩人又将信将疑坐下,吃了两口,谢九楼不放心道:“我还是去看看。”
正跨出步子,被提灯一把拉住:“你听。”
谢九楼侧耳,竟隐约听见姜昌的说笑声。声音断断续续,虽不真切,却不难听出对方十分平和自在,好似刚才骇人的动静不过是他进门偶然摔了一跤而已。
谢九楼犹疑着,又听提灯问:“有没有听出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提灯道:“你仔细听。”
谢九楼又凝神听了会儿,蹙眉:“怎么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
他看向提灯:“难不成是他阿妹声音小,不常出闺阁,故而怯生,也是有的。”
提灯摇头:“就算你这么个说法,那刚才呢?”
“刚才?”
“刚才姜昌进门绊了一跤,闹出那么大动静,你我与他萍水相逢姑且要隔墙惊问,他阿妹竟是没一点声儿的。”
谢九楼恍然大悟:“他阿妹是个哑巴?”
提灯:……
提灯一瞬间哑口无言。
照谢九的逻辑,方才那些不合常理,竟说得通。
“可我总觉得哪里奇怪。”提灯沉思片刻,又想起最初和姜昌相遇的情景,“你记得不记得,我们怎么到这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