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筷自然地夹了一片粉嫩细腻、脂肪花纹排列有序的鱼肉,放到宋曦丹面前的碟子里,“这家店对外是宣传自己的金枪鱼是每天寿司国直飞的,今天早上才到,也不知道真假,刚刚服务员还说我们运气不错,这个是‘一本钓’的品质。”

宋曦丹吃得小心翼翼,每一口都像是在完成一项精密操作,生怕发出不雅的声音。

听到陌生词汇,“一本钓?”宋曦丹下意识地重复道。

应知安微微一笑,耐心解释,语气就像在律所里带教时一样自然,一点也不装AC:“其实就是很简单,一本钓,等于一条条钓上来的,相比大规模围网捕捞,对鱼体的损伤小,肉质和鲜度保持得更好。捕捞方式是更讲究,可口感上差别,说实话,我没尝出来,有人说是挺明显的。”

宋曦丹看着碟子里那片价格可能可以抵她好几天工资的鱼肉,一时不知该如何下筷。

应知安却已优雅地蘸了点调料,送入口中,微微颔首,“挺好吃的,你多吃点。”

接着,又一道烤物上桌,是盐烤的某种鱼类,表皮金黄微焦,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是鲷鱼,”应知安似乎看出了宋曦丹的茫然,继续温和地介绍,“这个季节还算肥美,他们家用海盐轻烤,能最大程度保留鱼本身的鲜甜。我感觉是比石斑鱼好吃的,会有蟹肉一样的鲜味,你尝尝看。”

她说话的语气平常得像在讨论天气,但这些关于食材产地、捕捞方式、季节性的知识,对宋曦丹而言却如同另一个世界的语言。她只能笨拙地学着应知安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品尝,味蕾确实感受到了极致的美味,心中的崇拜与自卑同根同源。

“知安姐!”宋曦丹很认真地夸道:“你真的好有才华!”

应知安本不是多话的人,可再内敛的人面对喜欢的人也会不自觉“孔雀开屏”,而随着宋曦丹这句话,应知安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有点啰嗦了,她连忙喝了口茶,语气随意:“以前出国的时候,参加过几次比较正式的商务宴请,就学了点皮毛。后来工作累了,就觉得要吃点好的算是犒劳自己。”她顿了顿,“其实也没啥,瞎讲究而已。看你最近很努力,这段饭我请客算是奖励,等你以后正式执业,我再带你去吃点好的。”

最后这句,应知安的本意是为了买单找个理由,也带着鼓励,甚至还带着一丝想让对方放松的讨好。

但听在宋曦丹耳中,却愈发凸显了两人人生轨迹的巨大差异。“国外读书”“商务宴请”“以后正式执业”等等,这些词语勾勒出的,是应知安顺遂、精英、开阔的人生图景,而她自己,此刻的“以后”还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需要拼命挣扎的空间。

更不用说“奖励”二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下。

果然,在应知安眼里,她就是个需要鼓励和偶尔施予“奖励”的后辈。

她之前一直莽撞地表达爱意,希望凭借那些廉价的汤汤水水来讨得欢心,在此刻巨大的阶层落差和对方自然而然的“上位者”姿态面前,显得格外可笑和卑微。

应知安的美,是历经淬炼、拥有足够底气和资本才能散发出的光芒。

她拿什么去匹配应知安?就连此刻这顿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自己进来消费的晚餐,都是对方的“施舍”。

知安姐对我,还是太体面与温柔了,宋曦丹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内心的酸涩和自卑几乎要满溢出来,默默地将那片甘鲷肉送入口中,鲜美的滋味却仿佛掺杂了一丝苦涩。宋曦丹猛地低下头,假装被芥末呛到,眼圈泛红,匆忙拿起水杯掩饰:“不好意思……”

应知安递过一张纸巾,语气关切:“慢点吃。”

宋曦丹接过纸巾,这顿美味的晚餐,她而言,已经变成了一场甜蜜又痛苦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