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轻轻晃动了一下,仿佛只是被风吹动,一刹之后又凝固,“公主等臣何事?”
奚华起身,在暗影之中一步步向他靠近,直至到了跟前,她取出一张碧青色手帕递给他。
“公主此举何意?”宁天微没有伸手接住它。
“当日我说过无需归还,你还是把它还给我了。”奚华只拎起手帕的一角,秋风将手帕吹开,一行小字随之展开——
莫倚玉栏杆,人间风露寒。
“送给你。”奚华的手停在空中,“你为什么不收?是不是因为不喜欢?”
“公主多虑了。臣不能收,因为于理不合。”宁天微始终没有伸手。
“于理不合,天师想对奚华说的,就这四字吗?”她仰头看他的表情,透过朦胧泪眼,加上逆光的原因,总看不清。
“请公主慎言。”他收起了平日里所有的温柔,变得很严厉很冷淡。
奚华本还要再问,胸腔里却忽然涌起一股气流,激起一阵咳嗽。她无法,只好收回那张碧青色手帕,用它捂住口鼻。
“公主怎么了?”
她没回答,避开他终于朝她伸过的手,捂住口鼻离开了东宫。
那是她最后一次试探,得到让人悲喜交加的答案。
像越越冷的秋风,在没送出去的手帕上,盖上一枚鲜红刺目的血色印章。
所有人都离开了,宁昉抬手拂过画舫围栏,摸了摸围栏上那道又深又乱的凿痕。
百年之间,往事早已随百川奔流入海。只有茕茕孑立,滞留原地刻舟求剑——
那日之后,奚华不再去东宫书房。
秋日午后,太子问宁天微:“阿鹂近日怎么不了?她以前不是天天爱往这里跑吗?”
宁天微早已想好了回答:“公主此前书房的时候说过,是看殿下。殿下近政务繁忙,留在东宫的时间不多,在书房的日子更少。殿下不在,公主自然不想了。”
“这段时间是孤疏忽了,今日孤正好有事找她,她都不了。也许是觉得自己受了冷落正在伤心吧。”太子一向了解她的秉性脾气,根本没想过会不会有别的原因。
宁天微没问太子找公主有什么事,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他以为眼下不见为好。
“今日散朝后父皇找孤谈及阿鹂的亲事,阿鹂如今正值待嫁之年,琼都许多世家子弟和朝堂新贵对这件事惦念已久。孤是想问问她自己的想法,有没有看得上眼的。”
宁天微眼皮一跳,但并未多问,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阿鹂从小最黏孤,和别的男子极少接触往。到了如今这年纪,孤这当哥哥的,还真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太子铺开一大卷名册和画卷,“天师博闻广识,又有知人之明,可否想问阿鹂挑选一二?”
“嗯。”宁天微自知不能拒绝太子的提议,只好一本正经地翻阅起,一一看过近百位公子的家世、履历和画像,最后选出了九位。
他看得很慢,选出那九位候选人的时候,天都快黑了。太子问他:“怎么这么少?其他人都不合适吗?”
宁天微答:“殿下久等,能与公主相配之人少之又少,臣选出这几位已是勉强。”
“好!孤也觉得无人配得上孤的妹妹。这几家伙应该对天师感恩戴德。”太子本就对妹妹婚配一事心怀抗拒,对天师所言甚为满意,捎带了那九人的画卷出门,边走边说,“孤这就去找阿鹂,告诉她这是天师为她挑的,她看在您的心意和情面上,也许会细细考虑。”
“……”宁天微没有多言,任由太子离开东宫,也不去想公主听到那番说辞会是什么反应。
当天夜里,宁天微做了那梦。梦里有声音一直喊他“岳师兄”,他看不见那人的样子,也不知道自